眼前的一切,像一场梦一样难以置信,她在下人房睡得好好的,睁看眼看见个半死不死的薛小姐,翻了个身又变成府里三小姐。
这即便是听书,都遇不到这么精彩的桥段吧?
忽然,一个背影从不远处的房顶跳了下来,猫着腰在暗处细细打量了一眼,才从暗处凑了上来,一脸疑惑道:“连翘姐姐?”
连翘闻声抬起头,望着李四那张脸微微一怔,喃喃道:“李四,你怎么在这……”
李四此时看向她怀中半抱着的,是一脸鲜血气若游丝的三小姐,顿时脸色大变。
弯腰蹲在凝霜身边,探出手朝她颈部探去,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连翘茫然的摇摇头,神情呆滞道:“我……我在房里睡着,睁开眼就看见……李四,她到底是三小姐,还是薛小姐?”
话说一半,她忽然求证似的,伸手扯住李四的胳膊问下这这么一句。
闻言,李四浑身一僵,眼底渐渐露出一丝,不被外人轻易察觉到的狠厉,被连翘紧紧拽在手里的那只胳膊,缓缓从她手中挣脱开来。
李四藏在袖中手,慢慢攥成了拳,一脸冷若寒霜的表情,静静望着一脸惶恐的连翘,不置一词。
一瞬间,连翘察觉出一丝异样,她突然感觉面前的李四很可怕,甚至很陌生。
李四垂下眼帘,望着凝霜一脸狰狞的血痕,伸手将她轻轻一把横着抱入怀中。
“你要去哪……”连翘一把扯住李四裤腿,一脸的惊慌失措。
李四望着月色下,连翘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满满当当噙着泪花,不知是惊吓或是伤心而起:“你若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了。”
闻言,连翘手下倏然收回,愣愣望着李四一脸惶恐道:“方才……方才她说后院……”说完,颤了颤唇没了下文。
李四眉头一拧,脸色隐隐有些难看:三小姐一定是告诉连翘,求她带自己回后院。
只是,连翘到底是个普通的小丫鬟,她早已被这场面吓得惊慌失措,这才被隔壁屋里,睡眠较浅的自己听见动静。不然以连翘的胆子,即便不是吓得忘了救人,也肯定会引来外人。
李四望了一眼怀里的凝霜,沉声朝连翘吩咐了一句“连翘姐姐,麻烦你处理干净这些血痕,李四先走一步。”说完,转身疾步朝着那门口而去。
转过门,李四朝四下扫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后,脚下一个点地飞身跳上屋顶。
若此时,有人没睡的话,可以趁着明亮的月色,将那一间间屋脊处疾步如飞的身影,尽收眼底。
原本需要走一盏茶的路,不过半柱香,李四跳下最后一间屋顶,怀里抱着凝霜立在后院中,静静审视着那间点着烛光的窗口。
屋里居然有人……
下一刻,那扇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李四脚下退了一步,下意识想躲。
“是三小姐回来了么?”
李四闻声望去,正是那一日他去北苑,与云启带凝霜来后院时,见到的霁寒绮贴身丫鬟。
萱儿看见,原处站着一道黑色的人影,不由得心口一惊,下意识沉声叱道:“谁站在那?!”
李四蹲下身,将怀里的凝霜轻轻放在地上,一转身跳上院墙,几个起起落落不见了踪影。
萱儿一脸戒备的追了几步,待她看见躺在地上的凝霜,整个人浑身一颤,连忙手忙脚乱的抱起她。
再也顾不得那道黑色的人影。
萱儿将凝霜抱回屋内,一阵手忙脚乱。待凝霜七窍停下了流血,天边已经擦亮。
凝霜晃晃悠悠醒来,十分费力的睁开眼,看见的是萱儿那张带着一脸泪泽的面孔,她张了张口,想问问这一切怎么回事。
门被人从外推开,只见忙碌了一夜的连翘,紧紧咬着下唇,一脸惶恐不安的走了进来。
萱儿从未见过连翘,不禁面上一愣,有些谨慎的瞧了她几眼,询问道:“你是谁?!”
凝霜伸手,扯了扯萱儿的衣袖,给了她一个似有似无的笑意,几不可见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萱儿了然,伸手替凝霜撂过额前碎发,轻声哄道:“三小姐,奴婢守在这里,您安心睡一会吧……”
凝霜张了张口,想叫连翘过来,却发现哑口无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萱儿了然,转脸朝连翘招了招手,唤道:“三小姐唤你。”
闻言,连翘诚惶诚恐的凑到床前,看着虚弱不堪的三小姐,鼻子一酸颤声唤道:“三小姐……”
凝霜面上一片急色,伸手扯着连翘的衣袖,一脸哀求的望着她,只恨有口不能言。
天色眼看就要大亮,她若再不赶回南苑,待安凝羽起身后看见她这张脸。
这一切,恐怕就再也瞒不住了。
连翘弯下腰,双眼噙着泪珠,对着凝霜轻声哄道:“三小姐,奴婢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顺着这一路的血迹,追至南苑凝霜睡的那间北屋,立在那屋里一动不动的愣了半晌,等来了去而复返的李四。
当她知道了来龙去脉,几乎惊得缓不过神来。
连翘既同情凝霜的遭遇,又对眼下的一切束手无策,李四却不给她长吁短叹的时间。
等天亮后,凝霜如何回到南苑,如何能瞒天过海的继续藏身在南苑,才是最大的问题。
于是,李四连哄带骗的,将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细细交代给她听,待她将一切巨细无遗的记在心上,这才放她去找凝霜。
起初,李四在听见连翘那番看上去颠三倒四,却一针见血的话时。在那一瞬间,他想立刻让连翘从安府消失。
但当他冷静下来,瞬间便将整件事,推演了无数个可能发生的、即将发生的、正在发生的等等。
将一切穿针引线之后再看,李四忽然间觉得,或许将连翘留在安府,能够更方便照顾凝霜,甚至很多他顾及不到之处,都还要凭借她的身份。
“三小姐,奴婢这就带您回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