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抬眸,一个长得像秀兰·邓波儿的小女孩站在她们面前,此时正被全身黑衣的保镖押住,她胸前挂着一串水晶小猪,随着她的挣扎而晃动。
“夫人,就是她打你的,我抓住她了。”保镖大大的个子,说话瓮声瓮气,把小小的人儿往田秋辰面前推搡过去。
她还不服气,好看的小眉毛紧紧蹙着,小手攥拳,愤怒的样子像只不好惹的小花豹,使劲踢打着保镖。趁他不注意,张开唇红齿白的小嘴巴,对着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
“唔……”痛得那个保镖咬牙忍着,还是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呼。
“camille?!”
岳和画记得她,她送自己的蓝天白云蜡笔画还在她的皮包里,那是她心情压抑时,最好的调剂品。
小女人蹲下身,一把将她从保镖手里拉过来,两手扶弄着小女孩儿乱了的金发:“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袭击我的朋友?”
那发丝软软的,贴近头皮的地方还带着她的体温。
触到指尖时,小女人觉得心底某个地方也被触动了,就是有一种要保护她的冲动,恨不能把她抱在怀里,像宠爱自己的孩子一样亲吻她。
“她抢你的桔子。”
camille仍有点奶里奶气的声音,坚定而气愤的指责田秋辰。她纠结的表情还带着愤怒,稚嫩的小脸蛋儿却快要把人萌化了。
田秋辰抢了岳知画的桔子!
这就是小家伙发飙的原因,而且,她还挺会找重点的,专门朝她那只受伤的手上砸。
“你们认识?”田秋辰护着自己二次受伤的手,疑惑的看着她们。
刚刚可被这小妮子打得不轻,本来就是一个很重的贯通伤,又挨了她用尽全力的一记小拳头,掌心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疼着,似有烟头在烧灼一般。
没有时间应付好友的疑问,岳知画赶紧拉着洋娃娃一般的小美人向大厅外走去,边走边担心的问:“你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医院里?”
她要把她送回去,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一个人在人头攒动的医院里乱跑。
“她为什么抢你的桔子?她是个坏女人,对吗?”小家伙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仰起小脸认真的看着岳知画问。
“她是我朋友,是我要剥桔子给她吃的。你这么小小年纪,怎么判断谁是坏女人?”在一处草坪上,她们停下来,岳知画蹲下身来查看小女孩刚刚被保镖扭住的地方。
还好,保镖也知道,能来这家医院看病的人多半都身家了得,不是谁都惹得起的。所以没有太过用力,孩子并未受伤。
“我当然知道了,每天围着我爸爸讨好他的女人,全都是坏女人!刚才的那个,穿得跟那些女人一样。”camille稚气的脸上现出一抹与年龄极不相衬的鄙夷。
呃……
小女人在心里暗暗感叹——你爸爸到底有多招蜂啊!
看来,这个孩子也是个家庭不幸福的小可怜。
“姐姐,你也是生病了才来这儿吗?”camille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抚上岳知画姣美的脸颊,亲密的轻轻磨蹭着。
就这样任她轻抚着,小女人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和满足,一时间忘记了回答她的问题。
“camille小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啦?我找起来可费了不少力气呐。”一个温和缓慢的声音在不远处优雅的响起。
“韦恩管家,我想自己出来玩儿一会儿,这里还有一个姐姐陪我,你先回去吧。”
camille童稚的声音却像个主人一般严肃,收回抚摸岳知画脸庞的小手,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老人。
老人是个地道的西方人,一身深灰色职业管家装束,就连衬衫的纽扣都规矩的系到脖子底下。
他头发花白,五官立体,具有欧洲人的典型特点。
高高的个子微微弯腰,笑得样子让人感觉亲切;普通话不太好,却说得还算流利。
“这位女仕是?”他转向岳知画问。
“您好,我是camille的绘画班老师,我姓岳。不过我只是个义工,在每周他们有活动时,提供义务帮助。”小女人站起身,客气的看着老人家。
“很高兴认识您,岳女仕。”叫韦恩的管家伸出手来跟她礼貌的握握:“这是我们主人唯一的孩子,也是我的小主人,所以,麻烦您不要让她摔倒了,更不能受伤。”
他仍保持着礼貌的谦和,无论动作还是语调,都让人觉得舒服。
“您同意她跟我一起玩儿了?”岳知画像捡到宝贝一样,下意识伸手揽住小女孩的肩头。
她觉得,这个孩子就是长得太漂亮了,让她一见到就发自内心的喜欢。
“是的。”韦恩管家微微点头:“不过,请允许我安排保镖在附近陪着你们。”
他说着,眼神轻描淡写的向四周瞟了一下。
随着他的方向看去,岳知画差点晕倒——这还算是安排保镖在附近陪着?就差将医院的草坪都布满保镖,铺上一层人垫了。
冷汗。
小女人真心感叹,有钱的世界她不懂,只是一个孩子,竟要动用如此大的阵容来保护!
还有专门的管家!
呼……看来,这个孩子还真不是她想亲近就能亲近得了的。
“那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观察秋天的小草发生了什么变化,好吗?”岳知画用征询的口气问漂亮的混血小女孩儿。
她可不敢再冒失的带着这个孩子奔跑了,万一摔伤哪里,不知道这么多保镖,会不会撕碎了自己。
“这有什么好看的。秋天小草会枯萎,就像人老了会死掉,生命总在不停的轮回中。”
camille的普通话非常好,而且还很有深度。
“我不喜欢被他们看着。”
她抬手指着附近的那些保镖,眼神充满期待的对岳知画说:“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想去那天画画儿的广场,那里有一个好大的游乐园,我还没去过呢。”
“camille小姐。”管家的声音温和的在旁边叫了她一声,然后就面带微笑的注视着小小的人儿,神情分明在说‘您确定真的要去吗’。
“算了,我突然不想去那里啦!”小家伙把肉嘟嘟,带着婴儿肥的胖手一挥,脸色像大人一样不悦的说:“你抱我回去吧,我困了。”
“遵命,camille小姐。”韦恩管家恭敬的弯腰,抱起幼稚却气场强大的小女孩儿。
“姐姐,我要回去了,你记得来找我啊。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报仇!”她被人抱着,还一脸唯我独尊的样子,肉呼呼的小手攥成拳头,在空中比划一下。
看着她的样子,说不上什么原因,小女人就是觉得很快乐。可是她却就要离开自己了,又让她不免有一缕怅然。
可爱的孩子叫自己来找她。
去哪里找呢?医院这么大。
她想问问她是陪谁来的,住在哪个病区?可是管家却早已抱着小女孩儿消失在草坪尽头。
长长的叹口气,她好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回到输液大厅时,田秋辰还没打完针,岳知画就坐下来继续替她剥桔子,却郁郁寡欢的没有说话。
“怎么了?刚才的小孩子家长是不是对你很不客气?”以为她被人奚落了,田秋辰边吃水果边打听。
“没有。”
岳知画把一只剥去了白色网脉的桔子一瓣瓣分好,放在田秋辰手边,嗓音带着愁怅:“我在想,当年我捐献了卵子的那对夫妇,他们的孩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嗯,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不过,你不是说他们都是中国人吗?这个可是混血儿,不会是那个孩子的。”
田秋辰用打针的手轻抚着纱布下面的伤口,面带思索的开口。
这里刚刚被那个小家伙打了一下,还在隐隐作痛呐。
“呵呵……”岳知画哑然失笑:“当然不会是那个孩子,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还能让我遇上!”
第39章 一对白眼儿狼
虽然脸上笑着,可是心里却涌上一抹怅然若失的味道。
如果他们没有经历这么多波折,如果她也有一个这样贴心的孩子,一切该有多么美好……
陪着田秋辰在医院里吃了一顿营养午餐,到下午时候她的输液才结束。岳知画没告诉她,自己打算离婚的事,她想先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住处以后再说。
看着俞大川安排的保镖开车接走了好友,岳知画才匆匆买些礼物,去看望林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有一丝不安。
林妈妈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在她成长过程中唯一给过她母亲般关爱的人,然而,她偏偏又是史风菲的妈妈。
岳知画从心底里有些不想去她家里,可是那么大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让她如何能做到无视呢。
想来,自从四年前自己从国外回来,就再没有去看过她了。
那时是因为云正沧,他不喜欢她跟任何过去的熟人来往,哪怕是田秋辰,他也极端反感。
他要让她像个妻子一样,以助理身份呆在自己身边,却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就是云太太。
他不能忍受他的妻子曾经跟别人私奔,然后又毫无顾忌的回来,在他身边假装恩爱的过日子。
在云正沧看来,只要她断绝跟过去所有人的往来,便没有人知道她曾在婚后消失了将近一年的事情。没人知道这段往事,他们的婚姻就还能维持这种表面的完整。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她已经决定放下这段绞杀着她五年的婚姻了。
那么,再去看看林妈妈,当然也不用考虑他有什么想法。
更何况,自从知道了云正沧跟史风菲的关系后,岳知画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云正沧坚决禁止她跟林妈妈来往的真正目的,也许只是为了不让她知道他们两人的事情吧。
穿过敞开着的院门,走到老旧的房门外停住,闻着时光走过洒下的朽味儿,岳知画抬起手来敲门。
很快,房门打开了,林妈妈已是白发苍苍,只几年没见,她看上去,竟然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几岁。一身不合大小的衣服,显然是史风菲穿过的,已经洗得看不出颜色。
“妈妈。”
岳知画声音不高,保持着她一惯的淡然,就像一杯清茶,温润的散发着清香。
“诶!快快进来,快坐。”老人面容清瘦,见到她非常高兴,热情的往房间里让着。
岳知画进门,房间里的家具也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变旧了。
还是满脸横肉,难得见到笑容的史志勇坐在沙发里,他穿得倒算不错,仍西装笔挺的手拿摇控器,对电视不停换着频道,就像没见到她进来似的。
“爸,我给您买了两瓶茅台,您尝尝好喝吗?”她把礼物放在史志勇面前的茶几上。
“快坐啊,别光站着。”林小芬高兴的合不拢嘴:“一早上,你爸爸还说我,肯定叫不动你来家里吃饭,你看看,这不是来了嘛!”
“妈妈,您身体还好吧。”顺着林小芬的招呼,岳知画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爬满皱纹的脸。
“哼!还有脸叫妈妈,不就是嫁进云家做了少奶奶嘛,一走就是五六年,你这会儿才知道来问她好不好。她要是哪天死在家里,你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