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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回屋里,别让我再看见你!”冰冷的语气,犹如千里冰封,冻得她血液都凉了。
    “二郎,我、我……”
    “出去!”
    柳氏腿都软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门的,江雄迎上去,看到母亲脸上的指印,也着了慌,“阿爹怎么能这般对你?”
    柳氏摆摆手,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看到母亲为自己受了这般大的委屈,江雄气得捏紧了拳头,这都要怪那个江璃,她不回来一切都好好的,她一回来便弄得江家鸡犬不宁,如今连阿爹阿娘都要反目!
    那之后,江英看似与寻常无恙,但每次柳氏上门求和,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柳氏知道,这次自己错得有多严重。就算江英心里没有萧遥,将他与自己敬重的兄嫂牵扯上这些龌蹉的干系,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容忍!
    二十年的夫妻,她最是了解江英的脾气,也正因为了解,才感觉到绝望。江英对几个孩子一向严苛,独独对阿璃从未有一句重话,她却还在女儿的唆使下给她找婆家另嫁,她知道这会触江英的逆鳞却还我行我素,其实心里头就是有一口气,一直咽不下去。
    江英不见她,柳氏整日以泪洗面,食不下咽,不几日便脱了形。阿璃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江英真要惩罚江雄必然跟柳氏闹起来,这闹成什么样都有可能,她也无心理会。
    这些日子她害喜害得厉害,却又不敢在饮食上改得太过明显,人也清减不少,于氏觉得回茶庄养胎是正经。
    阿璃思忖再三,招来江勉叮嘱了一翻,便去拜见江英。
    不过几日不见,阿璃觉得这位叔父白发似乎也多了几根。虽然他嘴上说着要把江雄丢到外地去自生自灭,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心里哪里又能真的割舍得下。
    阿璃亲自为江英烹茶,将一盏碧绿的茶汤端至他面前,嗅到这熟悉安心宁神的气味,江英心中那股郁气终于消散了几分。
    阿璃说:“当初查账,其实并不是非要阿兄做什么,不过是想整肃一下茶叶铺子罢了,叔父不必为此小题大做。”
    这哪里是小题大做,分明是自己的疏漏出现的大问题。江英知道这是阿璃在给他找台阶下。
    江英道:“他长你几岁,却这般不懂事,我还能为他撑几年?迟早他要担负起这个家,若现在不让他吃点苦头改过来,他日没人管得了他时,只怕江家的基业也要被他败完。”
    为人父母总有那么多苦心是儿女无法理解和体谅的。
    阿璃知道这事并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只好生伺候江英喝了一回茶,江英阴沉多日的脸色也终于能看了,这才问她道:“你来见叔父,可是有事?”
    “阿娘忌日将近,我想去茶庄陪她几日。”
    江英知道,阿璃这是有意要回避他们这房的事,那茶庄子是萧遥一手打理起来,萧遥便葬在那里,她去陪她也说得过去。
    “叔父也不留你,你自己注意着些,山里头冷,别把自己冻着了。”
    作为侄女,阿璃离开前给柳氏送了补品,被江雄撞见。江雄笑得不阴不阳,“三妹这分心思,阿娘怕是消受不起!”
    阿璃笑:“婶娘是我的长辈,我孝敬她是应该的。阿兄说这消受不起作何解?”难不成你们有什么不良居心,才消受不起我这份孝心?
    江雄自知说不过她,气哼哼地走了。
    江勉和王石亲自驾车送阿璃去茶庄。茶庄不算远,但马车也走了一日,经过一处山崖时,阿璃只觉左手手指突然一疼,低头看去,戒指面上似晃过一道光。
    她探出头,看了一眼那段山崖,顿时一惊,莫非这就是她跌落的山崖?
    看着山崖从脚下晃过,阿璃心里生出一丝悸动,有前世死时那种恐怖情绪的延续,却也存有一丝希冀。这是赵阿四最后存在过的地方,会不会留下他什么痕迹?
    “外面凉。”江勉看到阿璃一直挑着帘子,将一张苍白的小脸露出来,冻得嘴唇都发紫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过来将她的帘子掩得更严实一些,转头,王石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只手炉交给江勉。
    江勉很顺手地塞到阿璃的手上。
    此处离她的庄子不过一个时辰的距离,不知是何缘故,阿璃自从在庄子里住下,戒指就没消停过。捡了一日天气好,她带着星儿往那段悬崖走了一趟。
    那块砸死赵阿四的巨石还悬在半山崖的地方,阿璃探了探头,想将下面看个清楚明白。突然一只手拉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阿璃回头,只见傅东篱漆黑的脸。阿璃往后退了几步,拉出一个男女授受得清的距离,微微福了福,“你怎么在此?”
    傅东篱也觉得自己越了规矩,拽过阿璃的手背在了身后,一张俊脸冷嗖嗖的,答:“出来踏青,不行么?”
    呃……
    这欠了他三百两银子的模样是闹哪样?
    傅东篱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好,缓和了语气,抬了抬下巴问她:“你还没告诉我在这里做什么?”
    “星儿去打水,我在等她回来。”
    傅东篱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翻,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你若不想嫁没人强迫得了你,你无需寻短见!”
    阿璃张开的嘴,有点合不拢,这误会有些大了。傅东篱俊脸微微红了红,“我并不是关心你,不过,你这样死了教人有些可惜。”
    呃……面对这样的傅东篱,阿璃突然有点不知如何应对。
    “可惜什么?”另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阿璃循声望去,见江雄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他奉父命给阿璃送冬衣过来,却不料竟然撞见她勾搭他的妹夫。
    对于傅东篱这个妹夫他是很中意的,不止长得好,也十分有能耐,关键是还是傅家的少东家,傅家的家产全系他手。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竟然撞破了你们的□□!”
    傅东篱皱眉,“江雄,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雄冷哼一声,“我一直奇怪,为何傅家突然要退婚,原来又是因为你!”萧遥让她母亲受尽屈辱,这个江璃又拐走他妹夫,让江婉成为整个江陵城的笑柄,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江璃,跟我回去,把这件事跟阿爹说清楚!看看阿爹一直呵护的人到底是怎样无耻下流,连自己妹妹的夫婿也敢勾引!”
    “江雄,你嘴巴放干净点!”傅东篱冲过去,拎住江雄的衣襟,“把你的话收回去!”女人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傅东篱不想因为自己而害阿璃败坏了名声。
    “怎么,你们敢做,还不让人说?”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阿璃想上前解劝,江雄突然顺手一推,傅东篱撞了过来,阿璃被撞得脚下不稳,一滑便朝着悬崖下摔过去。
    幸而被傅东篱一把抓住,江雄也吓了一跳,一时有点愣神。
    “江雄,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救人!”
    江雄回了神,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顿住,看了一眼江璃大半个身子挂在悬崖边上,还有继续下滑的趋势,心口生出一股莫名的恨意,竟然转身走了。
    掉下去那一刻,阿璃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腰上一紧,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热气吹进耳膜,“怎么还是这么蠢?”
    她猛地睁眼,看清楚眼前人,“怎么是你?”
    第26章
    “不是我,那你想是谁?”那个梦中的男人?还是你眼瘸突然看上的某个野男人?
    顾臻的眼神冷得比这悬崖卷过的寒风还要冷。
    惊魂未定的阿璃却没能理解他此刻的恶劣心情,反而有点发懵,实在是这个人出现得太不是地方也太不是时候了,让她一时不太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摔死了又来了一回。
    这蠢样着实让人无力吐槽,顾臻瞥了一眼,只见她正震惊地凝望自己,黑漆漆的瞳孔此刻只装着他那张俊美无匹的脸,再无他物。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他的嘴角抿了抿,压住那股蠢蠢欲动,说道:“抱紧了!绳子不够长,我们得找个地儿落脚!”
    阿璃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荡在半空中,看到脚下的虚空,吓得赶紧抱紧顾臻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胸口不敢看。
    顾臻看了一眼她那一双细长腿,这在往哪里蹭,不知道那是雷区么?说什么小别胜新婚,可这只撩不让人吃的情况着实惹人嫌弃。将人搂得更紧一些,脚在悬崖上用力一踩,盯准那块一丈外的巨石飞跃过去。
    傅东篱趴在悬崖边,怔愣许久,前一刻,他没拽住阿璃,看着她掉下去,满心满肺都是绝望,转眼,就飞出一个天外来客,阿璃便不见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此刻他脑子里有点懵。星儿赶回来,慌忙四顾,“我家娘子呢?”
    傅东篱不太确定地指了指下面,下面当然没有尸体,他甚至没搞清楚对方怎么出现又怎么消失,或者到底有没有人出现过。
    当时情形太过紧急,只觉眼前黑影一闪,阿璃便被人带走了。他看了许久,才发现不远处一棵大树上还挂着一条几丈长的绳子,此刻随风荡漾在半山腰。
    感觉到身子不再飘荡,耳边的风声也停止了,阿璃的脑袋才缓缓从顾臻怀里钻出来,看到面前静止不动的巨石,以及有些狭窄的石洞,依然有点惊惶未定。
    “你不打算从我身上下来么?”顾臻此刻已经松了手,但阿璃就跟只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因为怕摔下去,手脚还将他缠得很紧。
    他是不介意阿璃这样缠着他,但最好是别穿这么多衣服,轻衫薄纱,能感觉到她细滑的肌肤和温热的体温最好。
    阿璃的鬓发被吹得有些乱,耳朵被冻得通红,脸皮也被冬日的山风吹僵了。她试着从顾臻身上下来,却发现手脚有点不听使唤。
    这种反应让她觉得很是丢脸,于是小脸儿也更瘫了,“你、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话,一边调动自己的四肢,缓缓地将自己从顾臻身上扒下来。顾臻看在眼里,心里想笑,又有那么一点心疼,果然还是个没见识的妇人,这么点高度就被吓瘫了。
    “闲来无事,到处走走。”
    阿璃懵,你是怎么闲得从长安城走到蜀中这山野之地的?还是在这大冬天。
    “这荒山野岭的,你为何为在此处?”顾臻质问道,若不是他恰巧也在此地,她岂不是要活活摔残在这片山崖?
    顾臻没说的是,这片断崖是他做梦时梦到的地方,阿璃却出现在此处,这是不是本身就说明了什么。可偏偏这个问题,他不敢问。
    阿璃道:“我也是闲来无事,到处走走罢了。”
    顾臻眯了眯眼,这般不老实?
    他懒得跟一个没见识的女人一般见识,摊开手道:“我受伤了,先替我包扎一下。”
    这个命令发得理所当然,阿璃低头,只见他方才握绳子的手的确被摩擦出了血痕,应该是快速下滑用力所致。阿璃掏出手绢给他包扎,一面打量着这边环境,小心肝有些惶惶然。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等!”
    “等什么?”
    “你掉下来,总该会有人来找你吧。”
    阿璃很不确定地探出头看了看,这里离崖底不过两丈距离,上面五六丈你都下来了,这两丈不是随便跳跳的事么?
    顾臻一看她眼珠子乱转便猜到她在想什么,说道:“我受了伤,没办法下去!”
    阿璃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今儿个山风异常刺骨,天气也阴沉沉的,她看看乌漆嘛黑的里面,寒意更甚。
    随着她的寒意,感觉指尖戒指隐隐地颤栗着。
    “这洞里会不会有奇怪的东西?”
    “听风声,这洞深度不足一丈。”
    顾臻被她惊惶又无助的模样逗乐了,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等着她熬不住过来投怀送抱。
    谁知,转头阿璃便点燃了一堆火堆,将整个洞穴照了个透亮,“你说得果然没错。”
    听听这小声音底气一下变得多足?
    顾臻郁闷地借着火堆看了一眼四周,这个洞穴里竟然全是干枯的杂草,估计这一夜都不用担心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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