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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厢和西厢都是一明两暗的格局,东厢房给了赵氏,西厢则是住了封惟宋师柏两个,这两人打从在书院就住一块,这样安排也是便宜。
    后罩房一半是仓库,一半是下人房。
    宋师竹这样规划一回之后,屋子虽然都住进了人,却也真的不挤。
    她想了想,决定不再想这件事,婆婆那边的事情还是由封恒去解决。以前家里人口简单,当然可以信奉男主外女主内那套泾渭分明的模式,可现在不一样了,封恒的亲娘,还是他自己去说服。
    宋师竹心里盘算着要当甩手掌柜,等到封恒从宋文朔那里回来,她便把刚才赵氏给银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见自家相公点了点头,宋师竹本来还想说说找个时间去拜访李家和魏家,另有时辰钟的事也得处理,看了一下他疲惫的面色,想了想便也住嘴了。
    她不说话了,封恒倒凑了过来,把她抱住,脸在她脖子上亲昵地蹭了蹭。
    宋师竹被他蹭笑了,摸了摸相公的脸,好奇道:“二叔跟你们说了什么?”
    封恒道:“说一些朝廷最近发生的大事,还有各衙门年后的工作安排。”
    宋师竹便点点头,一般朝中大事件,基本上都在邸报上写了,宋文朔不会那么无聊,应该是把封恒找过去说一些小道消息。
    京城最近有什么八卦,宋师竹也挺想知道的。
    封恒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也没有卖关子,京城最近的新八卦只有一件:“……元宵时,太后在宫宴上,突然提及想让大驸马去守公主陵的事。”
    大驸马不愿意去,内阁众臣觉得大驸马毕竟是开国功臣之后,太后办事太伤臣子的心,最近外头这件事议论极多。
    封恒心底对太后突然闹出这一出的原因有个猜测,耳边却听宋师竹道:“……大长公主是君,大驸马是臣,又有太后发话,这种事情还有质疑的余地吗。”
    “可外头舆论多是倾向于威远伯府。”他和宋师竹耐心解释了一回,这也是宋文朔方才告诉他的,“威远伯府这一辈虽然没什么能人,可姻亲极多。”
    皇帝势弱,许多武将勋贵不是明言太后过分,就是保持中立。现在朝中文臣武将基本上都不支持大驸马守陵的事。
    因着先前小冯氏的事,宋文朔在外头难免对这件事有些反驳之语,不过他在书房里却一直提醒封恒和宋二郎要谨言慎行,说是他们才刚刚进入仕途,没有什么话语权,无论说什么都是惹一身腥罢了。
    宋师竹难以想象威远伯府居然这么得人心,她一直觉得宁家应该挺招人恨的。她想了想,道:“皇上最近应该很缺人吧?”
    封恒顿了下,明白妻子的意思:“你不用担心,应当不会牵涉到我们几个身上。”
    宋师竹见封恒辨事清明,也松了一口气,以封恒和李太傅的关系,他站在皇帝太后那一边说话无可厚非,可他们小家要是被人针对折腾,封氏和宋氏都没有人能拉他们一把。
    第155章 (改错字)
    两人洗漱过后躺在榻上,宋师竹的心神还是一直在大驸马守公主陵的事身上。
    她想了想,侧身对着封恒道:“太后之前忍了大驸马那么久了,这回突然拿他开刀,指不定就是借此瞧瞧多少人还站在皇家这一边。”
    封恒原本闭目想睡了,听见这句话又张开眼睛,望着床帐,突然笑了。
    这件事他心里当然有所猜测,只是政治话题难免枯燥无趣,他便忍在心里没有延伸,没想到妻子自个便说开了……
    宋师竹见说着说着,自家相公便眉目舒展,还凑过来跟她接了个吻……虽然她也喜欢封恒跟她亲近,不过她还是立刻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里,究竟哪些戳中了他的点。
    ……明明就不带一点暧昧。
    封恒对着妻子不解的神色,拍了拍她的手,笑:“放心吧,只要有人提起这个话题,我便装哑巴,这你放心了吧?”
    宋师竹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一秒睡着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话题不够温馨轻松,这一夜,宋师竹久违的,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发生的事情跟大驸马守陵的事一点干系都没有。
    宋师竹醒来时,外头刚刚敲响三更天的梆子,那声音就跟敲在人心头似的醒聩震聋。
    她的心绪却一直停留在梦中的场景不可自拔。
    梦里头,她的视线附在一个面容威严的臣子身上,宋师竹听到有人叫他徐阁老。
    她就像个幽魂般,一路跟着徐阁老进了金銮殿,有幸见识了一回常朝的场景。
    她第一回上朝的感受,就是其实朝议也跟菜市场差不多,周围说话声此起彼伏,都不用皇帝点名,便有人一个接一个地应话。
    宋师竹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些人都在催促皇帝下罪己诏。
    她吃惊不已,知道是碰上大事了,又赶紧认真听下去。
    总结一下众人的说辞,入夏之后突发干旱,京城周遭赤地千里,地面寸草不生,而朝臣觉得这跟皇帝这两年的折腾有莫大的关系——往年都是风调雨顺,皇帝登基不到三年便发生旱灾了,肯定是皇帝得罪了老天爷,老天爷对皇帝不满,才会导致百姓受苦受难。
    高玉珩脸上两个黑眼圈及其明显,宋师竹看着他被人一通指责,突然站起身来冷笑几声,接着就晕倒在地上了。
    皇帝当朝晕倒当然是很严重的事情,周围御医一直往来不断,脚步十分匆忙。
    宋师竹的视线却一直跟在那个徐阁老之后,看他跟好几个高官眉来眼去,又看他带着众人跪在仁安宫前,求太后怜惜天下子民,替皇帝下诏平息老天怨愤。
    几十人的合声极大,宋师竹在现场的耳朵快聋了。
    这些人喊了一刻钟有余,太后显然是忍受到了极点,终于下令让锦衣卫领兵入宫,将请愿的官员拿下。
    命令才发了下去,不到一刻钟,小肚微凸的李随玉并几个宫妃便匆匆过来,宋师竹看到李随玉时,心中便是一喜,她还想着这几日找个时间去李家看望李随玉,没想到会在梦里先一步见着她。
    可梦里的李随玉一脸忧心忡忡,进去没多久,宋师竹就听到有个太监尖着嗓子大喊一声:“圣上吐血了!”
    太监故意飙高声调的那一句话,似乎是某种信号一般,好几个人脸上一喜,接着宋师竹也被甩出了梦境。
    她深呼吸好几下,待得气息平缓之后,才仔细回想些梦中的细节。
    梦里的李随玉穿了一身绣着凤凰的大红袍子,娇容憔悴,面色苍白,手一直搭在肚子上,宋师竹也是怀过孩子的人,立刻看出来她应该有三四个月的孕相,且状态不是很好。
    而她身边搀扶她的宫妃,居然是隔壁林姑娘林樱。
    一看到林樱,宋师竹又想起了自己离京前做的那个梦。
    她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林樱能进宫,应当是因着她救自家二堂兄的名声,强行插手的结果。当初那个梦,宋师竹一直只觉得自己做了上半场,虽然事情是解决了,可她一直有种还没完的感觉——
    没死人!
    这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一般而言,她的金手指发展到做梦阶段,都会死一到几个跟她切身相关的人,现在看来,上半场应该就是她老天爷在看她要做什么选择,再决定下半场的发展。
    ……不会是皇帝今年便要龙御归天,而且还跟林樱扯上关系吧?
    宋师竹回想了好几回,此时,外头突然有人敲了三下窗。宋师竹便觉察到身边的封恒呼吸一顿,坐起身来。
    她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正想跟着起来,可封恒突然凑近了她。宋师竹一顿,脸上便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
    她心里立刻欢喜了一下。
    封恒亲了她一口之后,便拉开床帐下地,先是轻手轻脚进了净室,之后便去了次间,漱口声、倒水声、热水拨动声依次响起,她想了想,便披着袍子起来了。
    二月底还是有些冷的,又是半夜,宋师一掀开门帘子,便打了个哆嗦,封恒转身过来,摇头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你第一日上衙呢。”总得有仪式感一些。
    看宋师竹笑得像吃了半斤蜜一样甜,封恒无奈地笑了笑,此时外头的螺狮听到她的声响,也提着水进来了。
    直到吃完早膳,宋师竹还是没跟封恒提起她做梦的事。
    除了不想影响他第一日报道的心情外,她自个还得先理一理头绪。
    官袍官靴昨晚便准备好了,青色官袍和玄色双翅顶戴,一上身,宋师竹就不吝赞了一声:“真好看!”
    封恒便笑了笑。
    宋师竹却是围着他绕了两圈,官袍衬得自家相公有一种不同以往的威严气度,越发清俊挺拔了。
    她高兴之余,突然也有些同情,若无意外,往后几十年,封恒都要在半夜三四点穿上这身衣裳了。
    封恒见宋师竹笑得十分欢快,便戳了戳她的梨涡,问道:“怎么做这等怪表情?”
    宋师竹不语,又看了一下屋角的壶漏,封恒也看过去,嘴里道:“若是困了,别撑着,去睡个回笼觉,娘没那么早起来。”
    “我不困了。”她醒了已经有好一会儿,脑子乱通通的,正好起来换换心情。
    封恒仔细看她一眼,心里突然生出些古怪,压低声音问道:“又做梦了?”
    宋师竹一顿,隐晦地点点头,示意他今晚回来再说。
    封恒极想细问,可时间已经来不及,给了她一个眼神之后,便匆匆出门了。
    封恒离开后,宋师竹在屋里有些坐不住,想了想,先去耳房看了一下闺女。
    花氏正在喂奶,宋师竹瞧闺女吃奶的模样十分有劲,心中的烦躁便少了些,又关心了花氏一通,说了几句闲话。
    花氏鼓起勇气道:“少奶奶不用担心我,在府里有吃有喝的,住的还好,还能有什么不习惯的。这日子过的,比我们村村长都好。”
    宋师竹点了点头,她之前想着过完年就将奶娘给辞了,没想到花氏居然过来找她,说了一大通,意思是她想跟着一块上京。
    宋师竹当时听着她坑坑哧哧的话,便觉得自己真是弱爆了,她觉得故土难离,可花氏却不是这般想的,因着封家银钱给的厚道,她想在封家多挣些银子,以后就算回家了日子也好过……双方就又多签了两年的契约。
    不多时,喜姐儿已经吃完奶,宋师竹把闺女接过来抱在怀里,花氏有心想要奉承她,便逗着喜姐儿喊她娘,宋师竹心中有事,只是笑笑看着,没想到喜姐儿真的喊出来了。
    宋师竹一听到她口齿不清地喊出娘这个字眼,心一下子就化开了,她在闺女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笑脸,未免又想起今年将要干旱的事。
    这个梦境,宋师竹其实更在乎的是京城旱灾的事,可高玉珩与他们家到底关系不同,他倒霉,李家跟自家都要跟着霉一回。
    她一时间想得极多,虽然高玉珩登基至今未见有什么惠民政策,可他若出事,除了下一任皇帝的性情不知道怎么样,朝中现在还没有任何皇子,怕是大庆朝便要陷入内斗之中。
    而封恒已然进入仕途,以他和李家、和天子的关系,皇帝若活着,不一定会重用封恒,他若出事,封恒以后就没什么出头日。
    另外还有李望宗、李随玉、李老太太……想着这些人,宋师竹深深呼出一口气,就算不基于忠心,看在自家与亲友生死存亡的份上,高玉珩也最好能活得久久长长。
    另一头,封恒还在思考宋师竹究竟梦到了什么。
    马车里,宋二郎和李玉隐正在交流宋文朔昨夜的叮嘱,只有封恒一直心不在焉的。
    “……如今翰林院正在修前朝史书,妹夫是从六品修撰,有正经官职,许是会去帮着修史。”宋二郎跟李玉隐讲解,又道,“咱们两个是庶吉士,主要是起草朝廷发往各地的诏书,间或给皇上讲解经籍,后面一项许多人都盯着呢,咱们还是把书法练好要紧。”
    宋二郎说完后,便拍了拍李玉隐的后背,看向封恒的目光有些疑问。他这幅模样跟昨夜在书房时可不大相同,宋二郎想了想,突然便担心他会掺合进他爹说的那件事里。
    封恒回过神来,便瞧见宋二郎的目光。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妻子说话只说一半,真是存心想要磨练他的耐性。
    第156章 (改错字)
    封恒觉得宋师竹折磨人,宋师竹其实也不好过啦。
    作为一位当家主母,琢磨梦境拯救苍生不是她的主要职责,管理家务才是她最大的工作。
    天光大亮之后,刚回到京的忙乱就显现出来了。
    丛管事一大早出出入入正房好几回,都是在问一些鸡毛蒜皮的细琐之事,包括不限于封恒以后上衙的车马该如何安排,是不是一直就搭隔壁宋家的顺风车;家里多了这么多人,伙食采买也要增加许多开销,示意她账面上家用不够了;另有从丰华县出发时天还冷着,到京已是正经的春日,是不是该多做几身春装……衣食住行,种种乱七八糟的事一时间全都堆在宋师竹面前,砸得她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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