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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凝点头:“可是有什么不对?难道她身上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官司,那留她在马场的事——”
    “不打紧。夜已深了,你回去吧。”沈浪将手中的酒罐轻轻放在桌上,一脸正色,送客。
    温凝离开时,看着他的身影,站在月光下,十分的从容淡定。若有什么事,照沈浪的虎狼性子,不能容忍一丝的不稳妥,怕是早派人去安排,许是她想多了罢。
    沈浪是想淡定些。上辈子的事,他只记得一些重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自以为忘了。
    提到“酉善”这个名字,他忽然就想起上辈子,友人难得买到一匹汗血宝马,贵在年纪不大,闹腾得很,欠驯服。知道沈浪喜欢马,友人便叫沈浪去看看。
    时间线,竟和这一世完全相同。这汗血宝马,竟就是同酉金玉亲昵的疾风。
    不同的是,上辈子他听说了一桩惨案,刚进门的姨娘,新婚夜发狂,砍死了公公,还伤了新郎。那新郎本就身体弱,这一惊吓,没死,疯了。
    而那砍人的女子,正是叫“酉善”,友善,善——
    却落得个要砍头的下场。那新郎的正妻和二姨娘合起来闹腾,一定要杀人偿命。
    那时,沈浪听说这件事,认为事有蹊跷。寻常女子不愿给人做小,视为羞耻很正常,可也不至于砍人。听说那公公被砍了几十刀,肚子都变成了筛子,肠子满地都是。
    更重要的是,新房之内,为何会有刀?
    没人深究这种种疑问。
    沈浪路过,于心不忍。自己还算有些官阶,友人在那一块能说话,便想着去看看。
    没想到,隔了一日,友人便找他喝酒,叫他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他自己都是满院子的鸡毛,还管别人?
    沈浪自然没答应,但第二日便听说,那叫酉善得姑娘被砍头,扔在乱葬岗。
    人都已经死了,回天乏力。沈浪不再想。
    偏偏临走的那天早上,小马驹跑脱了,沈浪一路跟着追到山里,看到两人在盗墓。
    光天化日之下,挖掘一个崭新的小土堆。他们不是要钱,是要里头的尸骨。
    沈浪本不想管闲事,可听说这坟的姑娘,竟然要被挖去给人陪葬。
    听说要给谁陪葬时,沈浪忍无可忍,给盗墓的两人高价,把这姑娘从地底下挖起来,带到另一个地方,叫人缝了尸首,还买了棺木好生埋起来。
    总不能尸首不在一处,还只是草席裹身罢。
    草席曾不经意散开,酉善的头滚出来。
    面上还没有腐烂,脖颈下的伤口齐整,头发盖在脸上,遮住血污。只嘴角一丝笑,沈浪愣着看了许久,心中没有害怕或是惊恐,反倒是觉得人生苍凉。
    砍头的时候,她为何笑,而不是哭呢?人生际遇,半点不由人。
    那笑容同酉金玉的脸重合在一起……难道这辈子的酉金玉就是上辈子的酉善?她为何改变了命运,难道她也重生了?阴差阳错两人的相遇,又是什么样的缘分呢?
    沈浪再抬头,看着月光,眼前已不是上辈子的愁怨,而是酉金玉被他气得通红的脸。听说她在别人面前都是泰然自若,想到她在自己这里吃瘪,沈浪蓦然心里舒坦许多。
    沈浪觉得,自己应该保持淡定。温凝说的事,明日再办。待她听到留在马场的好消息,她看着自己的眸子,定然也是如夜月这般熠熠生辉吧。
    沈浪笑了。
    第二天,天没亮,沈浪派人来,叫金玉去书房见他。
    金玉正在厨房里给宋固熬药,药熬好了,正准备给他送过去,被一个白面的书生拦住。这书生十分斯文瘦长,二十五六的年纪,面容肃然。
    听说沈公子召见自己,金玉的眼里没有月光那样的熠熠光辉,她愣在当场:“我不去。”
    第一次见这沈公子,他伤了疾风,她也差点命丧马蹄。
    第二次见这沈公子,他要杀了她,还让她前功尽弃,从马场黯然离开。
    第三次见这沈公子,他轻·薄了她,纨绔恶劣,简直就是个浪荡子。
    她和沈浪不熟,这天色未亮,也不知是什么急事,就叫她去书房见他,总归不是好事。
    这白面书生外表普通,性格却沉静,被金玉拒绝,他也不恼,只当没听到,重说一遍:“爷在书房里等着,姑娘您这边请。”
    金玉和书生四目相对,不一会,她败下阵来,把汤药放灶台上,拿了帕子擦手,跟着他。
    后来,金玉才知道,这书生叫陆明,是沈浪的内务主管,里里外外大大小小,他打理得格外整齐。
    在这沈府弯弯绕绕许久,终于到得一处雅致小院,里头不再是果子这类的大树,而是些枝枝蔓蔓的花草灌木,竟还有几株山茶。
    想起那一日在马场,沈浪对她发火:“你一介草莽,拿什么赔我?若是你长得有几分娇妍姿色,陪陪爷我——也未尝不可。”
    金玉想起来,便恼得直皱眉。尤其是陆明领她进入书房,竟然反手关了门,金玉心中的惶恐到达极点。
    书房分为两干间,中间用纱帘隔着,隐隐约约能看到里边有张长桌,长桌后有人站着布丹青。金玉不自觉一手握住自己的衣领子,一步步往后退。
    “进来。”沈浪的声音很干脆冷冽,毫不近人情。
    金玉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掀开帘子,气势汹汹站在他面前:“你叫我来做什么?”
    沈浪抬头,望着她一身的粗衣麻布,头上的簪子也没了,一张素脸没装扮,看着愈加的薄情寡性。
    “你是头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沈浪复又低头,继续描他的白菊。
    这是山间野菊,只稀疏一层花瓣,纯白色的,也有浅黄和粉红。
    他的语气不怒自威。
    金玉偃旗息鼓,对方还没出招,自己就乱了阵脚,叫他拿住不是。
    沈浪半晌不说话,金玉就站在他书桌前。外面天光渐渐亮了,光亮透过清晨的雾气,投在金玉的脖颈上,也投在画上。
    在田里劳作时,金玉见过这种菊花,清高大气。沈浪这样的公子哥,竟会喜欢这么寡淡的花?书案上一本书里露出来半截书签,竟也是菊花风干了做的。
    金玉嘲讽地挑起眉头。
    沈浪歇笔,一抬头,正看到她眼中的不屑。
    金玉复又低下头,一声不吭。
    “我听温凝说,你驯马术十分了得,学了多长时间?”沈浪给山菊上色。
    上色后的山菊,在沈浪笔下,除却清冷,又多了几分妖冶。
    “嗯?”金玉没料到,沈浪竟问她这么正经的问题。
    沈浪特意提到温凝主家,这就说明,主家帮她说了好话。羞愧自己刚刚真想太多,金玉一五一十将马场的学习书籍和过程都交代清楚。
    听完汇报,沈浪点点头,换了笔在丹青上题词,又不经意问:“那日,你为何拼死要抢我的马?”
    金玉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意,谨慎回答:“疾风是我买来的,若还给你,我的钱也收不回来了。”
    “这是一部分原因,但不是根本原因。”沈浪题词完毕,似乎在玩味自己写的字多么飘逸俊秀。
    这么被识破,金玉也不辩解,低着头看鞋尖,那里破了一个洞。
    沈浪也注意到她的窘迫,嘴角扬起一丝笑:“我听宋固说,你更换了照身帖,以前叫酉善,是惹了什么官非?”
    金玉心中一个激灵,她抬起头看着沈浪。这人很奇怪,长得一副风光霁月的贵公子相,行事作风也十分浪荡,偏他的眼光幽深但澄澈。
    宋固告诉他的么?那么宋固也认为她是官非在身的人?金玉有些紧张。当然,她本来就是。
    金玉侧头,抿紧嘴唇,不说话。
    接着,沈浪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只发簪放桌上。这发簪是银色的钗身,上有一朵白色的五瓣小花,中有黄色花蕊,简洁清丽的造型。是母亲给她的遗物!
    “你从哪来的?”金玉目瞪口呆,伸手去抢桌上的发钗。她记得,发钗和香囊一起丢了,大概是沈浪的刀剑划断绳索。
    沈浪捏住她手背,轻飘飘从她手中抽出。
    金玉抓了个空。
    “还给我!”金玉甩开沈浪的手,恶狠狠瞪着他。
    沈浪将那钗拿着把玩:“你答应帮我做三件事,我就大发慈悲把钗还给你,你还可以继续留在温凝的马场做事,如何?”
    金玉同他对视良久,看着他冷冷的笑容,终于软下来:“哪三件事?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会答应你。”
    “放心,不会让你做坏事。”沈浪拿着那钗,慢慢踱步到金玉面前。
    金玉松了一口气。
    沈浪将那钗轻轻插上她的发髻:“第一件事,今日发生的事,谈过的话,不许告诉任何人。”
    “还有呢?”金玉有些难以置信地摸摸头上的发钗,他竟然这么轻易归还了她。
    金玉偏头,一缕乌发散落,淡淡的朝阳照在她纤细的发丝上,如同小动物的绒毛。
    沈浪伸手给她拢在鬓间耳后,姿态亲昵而自然。
    肌肤相触,金玉浑身打了一个颤,正好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还有他嘴角微微的笑意,她吓得退后一步——他怕是把她当成过往的那些云烟女子了罢。
    沈浪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瘦弱的肩,将她拉在近前,继续给她温柔地拢发丝,凑到她耳边,语气清淡:“其他的事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但凡我要求的事情,你必须做到,只要有哪一件事没做到,我就会杀了你。如何?”
    近距离地同沈浪站着,对着他的月白锦缎,对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对着他脸上的不动声色,金玉点点头。这个男人无耻地威胁她,也能做得仿佛同她说风花雪月的情话。
    她认。
    沈浪终于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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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金玉,我觉得你对我有偏见。
    金玉:沈浪,我觉得你不尊重我。
    沈浪:何出此言?我那么情意绵绵,你就只看到了我风流倜傥的一面?
    金玉:呵呵哒,大发慈悲地威胁我做三件事,你这情意绵绵可真是与众不同呢。
    沈浪:我又没让你违法乱纪,只是让你爱我,这也算得威胁么?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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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咿呀,作者举小手手求收藏鸭,好像有新来的小仙女还没收藏呢,看我情意绵绵的双眼0_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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