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虚弱摇头,“别说了,反正我也不可能嫁给广陵王,由着大姐二姐吧,人前人后,你也莫要多话,防着墙外有耳。”
“是,小姐。”
羊献容头疼的厉害,偏偏脑子里又时时想着大姐说的话,总不自觉地想像着一团血泊中卧着个蠕动的婴孩,一夜不知道被恶梦惊醒多少次,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好不痛苦。
直到天快亮时,才抵不住汹涌的倦意,沉沉睡去……
刘曜来到洛阳一天了,却怎么也见不到羊献容。
羊家家大业大,家规森严,若不递拜贴,就休想进去。
然羊玄之想必早有预料,所以交代了门口侍卫,只要是匈奴人,一律不见。
刘曜深感无奈,若是假名假姓可蒙混过关,可他明显的匈奴人长相,却实在混不过去。
这两天他围着羊府转了不下十圈,却无论如何,也难成事。
不过他并不急,这么多年在伯父家中,早已养成他隐忍的性子,只要耐下心,总有机会。
而通过这两天的细致观察,也确实让他看出了些门道:羊府每天都有专门的人往里送蔬菜鱼肉,因为是每天的惯例,所以守门侍卫对他们,并不盘问,只查看一下车上没有利器,就会让他们进去。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
羊献容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屋里闷热的厉害,她动一动,就觉得身上湿腻的厉害,哑着嗓子道,“念儿?”
念儿忙从外头进来,“小姐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方才她进来看了好几次,主子也没醒,她急的难受,正想着要不要去禀报老爷呢。
“我没事,”羊献容扯了扯衣领,“我要沐浴,你让人去烧水。”
“是,小姐。”
念儿忙让人去烧水,再拿了干净的衣裙,服侍主子沐浴。
沐浴完,换好衣裳,总算是清爽了,羊献容正坐着梳发,羊玄之匆匆过来了。
“父亲。”羊献容起了身。
“脸色这样不好,不舒服吗?”羊玄之颇为心疼。
夫人早逝,留下这三个女儿,他又要忙于公务,又不忘对三个女儿的教导,也着实辛苦。
好在女儿都长大了,也算是乖巧懂事,尤其小女儿,一惯安静,惹人心疼。
“有些热着了,往年都是如此,天气凉爽了就好了,父亲不用担心。”
在父亲面前,羊献容倒也无须逞强。
“你这身子一向弱,竟是怎么养都好不起来,”羊玄之甚是无奈,“将来进了宫,还要处处小心,我还真是不放心。”
羊献容脸色一变,“父亲,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嫁给广陵王。”
“你这孩子,又说胡话!”羊玄之脸色一沉,“你与广陵王的亲事,皇上皇后都是赞成的,你对广陵王,不是也一心一意,哪能说不嫁就不嫁?广陵王亲自去邺城接你,你怎能不知好歹!”
“父亲误会了,广陵王去邺城接我,不是要娶我,是要我……”羊献容屈辱地红了脸,为让父亲明白,还是说了出来,“他是要我进东宫服侍太子!”
羊玄之一下懵了,愣愣看着羊献容,居然想笑。
“父亲别这样看着我,我都快气死了!”羊献容羞辱又委屈,红了眼眶,“当时听到广陵王这话,我也是无法接受的,可……”
“怎么可能呢?”羊玄之总算是缓过来,也无法接受,“广陵王喜欢的是你呀,他与我说过多次,要上门来提亲,怎么会……”
“此一时,彼一时吧,当年我跟广陵王都年幼,说过的话,只当是儿时戏言,作不得数。”
曾经多少的海誓山盟,如过眼云烟,不复思念。
羊玄之心里有些乱,“这……这想必是误会,阿容,你先莫要急,我会找个机会问一问广陵王,或许是你弄错了。”
这会儿他倒是想明白了,为何当初女儿会独自驾车离开,几乎葬身崖底,若事实如此,也不怨她对广陵王的不敬。
“不问也罢,广陵王亲口对我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羊献容表情冷漠,如今对广陵王,她早已没有了半点奢望。
“你……”
外头忽地起了一阵喧哗,念儿匆匆进来,脸色发青,“老爷,小姐,有人闯进听雨院来了!”
羊玄之大怒,“竟有这事?是什么人这样大胆?”
“似乎是个送菜进来的人,说是要出恭,找错地方了。”念儿气愤地道,“厨房离这里远的很,就算那人想要出恭,也不可能找到这里,分明就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羊玄之气道,“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阿容,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
“是,父亲。”羊献容送走父亲,回头道,“念儿,闯进来的,是什么人?”
“奴婢没有瞧见,想是对小姐有非分之想呢,该打!”念儿骂个不停。
羊献容并未想到别处,“或许是真的走错了,不必理会,以后这院里院外的,多注意着些就是了。”
“是,小姐。”
刘曜是被羊府的侍卫给硬生生轰出来的,他才一靠近“叶雨院”,就被人发现,几句盘问之下,侍卫对他起了疑,若不是带他进来的菜农跟这些人熟识,替他说好话,恐怕已被当做歹人抓了起来。
“你这小子也真是,不是说想进来见识一下羊府吗,怎的跑到人家小姐院子里了?”那菜农气的直骂,“为了你这几个钱,我可差点掉脑袋!”
果然拿人手短,他就不该为了贪这几个钱,把刘曜这个陌生人给带进羊府。
刘曜连声道歉,“我也是不小心走错了,绝非有意。”
“行了行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晦气!”菜农骂骂咧咧地去了。
刘曜到无人的地方,摘了假胡子,脱掉汉人衣裳,倚着墙想主意。
方才趁乱,他看到了念儿,旁人都说,那丫头就是容儿身边的人。
既如此,他就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