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之行结束的第二天, 萧诗晴就去福禄客栈告诉了小环酒楼搬迁的事, 小环父女得知了这个消息后, 表示感激不尽。
要搬迁过去的那家酒楼, 原先就是开在工部名下的,说白了也就是在严世蕃的名下, 只是这么小的事情,作为首辅之子的严世蕃自然不会亲自出面,若传出去也有损权贵的威严。
严世蕃便让鄢懋卿和萧诗晴出面,带着小环父女去那家酒楼参观了。
小环父女见了鄢懋卿,表现更拘谨了。萧诗晴身边虽然不是上次那个“小阁老”, 也是朝中足足三品大员,小环记得,萧诗第一次来到她的店里时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少女, 天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才能认识这么多达官显贵。
“究竟是哪位大人的恩典, 给了我们这么好的酒楼。”
见到了酒楼辉煌的装潢,小环的爹再次问道。
鄢懋卿哼了一声道:“是工部某个大人, 具体不便透露。只是这次, 若不是萧姑娘好心帮忙, 你们还没这个便宜捡呢。”
鄢懋卿第一次见到萧诗晴时,她还是个落魄的民女,没想到这几年时间一过, 严世蕃居然肯为了她放出一栋酒楼, 因此对萧诗晴的态度也恭敬了不少。
鄢懋卿心道, 当初自己的计策还真没落空,说不定,这萧诗晴以后还真能成为严世蕃的夫人。
这酒楼那么大,光靠小环和他爹两个人也忙不过来,因此除了换老板,厨子、跑堂等杂工也都是原来的。
反正这里原先的老板已经赚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鄢懋卿又代严世蕃给了他一笔钱,便让他择日回乡了。
***
送走了小环父女,萧诗晴来到了隔壁的雅间。
严世蕃自然就在隔壁等她。
雅间里布置得奢华精巧,严世蕃坐在屏风后的桌边,悠悠地饮着一杯清茶。
“事情都办妥了?”
萧诗晴点头:
“我们也回去吧。”
“急什么,”严世蕃瞧了她一眼,“这家酒楼饭菜的味道是我名下数一数二的,想不想品味一下?”
严世蕃这是要请她吃饭?
萧诗晴一怔,但想着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很快便有几个小厮端上一盘盘美味佳肴,又斟满泛着醇香的美酒摆在桌上,菜的丰盛,跟严府不相上下。
“给萧姑娘看座。”
严世蕃命令一声,小厮们便搬了张雕花木椅到萧诗晴身后。
一桌子的饭菜很快摆满了,严世蕃在一旁侧头看着少女大快朵颐,佳肴本就可口,萧诗晴吃得很香,不觉间,粉嫩的唇上沾上了一抹油星,看上去倒褪下几分清雅,多了几分可爱。
严世蕃自己也不吃,只是把手臂搭在一旁椅子上,问:
“菜还合口味吗?”
萧诗晴连连点头。
***
正在这时,雅间的门开了,严辛走到严世蕃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严世蕃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了,微抬着眼皮,淡淡扫了萧诗晴一眼,而后道: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办点事。”
他对严辛使了个眼色,推门而出。
随着严世蕃起身,一路跟随着他的四个暗卫也悄然离席,跟在了他的身后。只留下不明所以的萧诗晴坐在原地。
***
酒楼的楼梯上,严世蕃和严辛高高俯瞰着一楼的场景。
“少爷,那就是柳盛。”
严辛在严世蕃耳边悄声说着。
严世蕃顺着严辛的目光望去,果然有一个青年,手中捧着一瓶酒,正踉踉跄跄地穿梭在人群中,模样极为失魂落魄。
严世蕃微微勾起了唇角。其实他本只是为了萧诗晴的事才来到这家酒楼的,也没想到在此能遇见柳盛。
严辛笑道:“看来,这柳盛是上次被冬叔警告过之后,彻底颓废了,正借酒消愁呢。”
严世蕃冷笑几声:“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让他彻底消消愁。”
严辛道:“是。”
说着,严世蕃和严辛就已走下楼梯,前者冲自己的暗卫使了个眼色,四个劲装男子便飞速进入人群,一把扣住柳盛的肩。
“什么人?”柳盛回过头,却被暗卫一把捂住嘴。
柳盛挣扎着发出“唔……”的声音,却奈何不了四个身强力壮的暗卫,四人拖着他,进入了最近的一个雅间。
***
严世蕃早已经在那房间里等着了。
柳盛被暗卫狠狠一推,跌到房间角落里。他慢慢靠墙站了起来,望着悠然坐在椅子上那个重罗绸缎的男子,大口地喘着气:“你……你是严世蕃!”
“我的家人已经被你们赶出城,妹妹也在你的手上,你还要怎样?”
柳盛大喝。
当日严冬对萧诗晴所言,他不过是“呵斥了柳盛几句”,让他不再来闹事,然而如今柳盛所说的,却与严冬大相庭径。柳盛因失去所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严冬也只有用这些手段,才能完全摧毁此人。
“事情还没完呢。”
严世蕃轻轻抚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目光中只有幽深平和,不带一丝情绪。
他就像念出最普通的对白一样,淡淡问道:
“敢到我严世蕃的府邸撒野,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柳盛气得哆嗦着指他,不断破口大骂:“严世蕃……你个小人!你个十恶不赦的奸贼!你活该被千刀万剐!”
“封了他的嘴。”
“是。”
严世蕃命令一下,便有个暗卫拿着把匕首走近了柳盛,寒光一闪,匕首往他的喉咙刺去。
只听这时,一个少女的清喝声响起:
“严世蕃!”
整个大明,也没几个人敢这么叫他,严世蕃一听,就知道是萧诗晴来了。他背对着他,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
那暗卫也因而停下手中的动作,柳盛总算保住了这条命,冷汗湿透了衣衫。
因严世蕃许久未归,发觉到事情不对的少女闯进大门,见那书生狼狈而无力地靠在墙上,不禁快步上前,讶然道:
“柳盛?”
“严世蕃,你要做什么?”
萧诗晴走到严世蕃面前,扬声问道。
男子声音平板硬冷:“不干你的事,出去。”
萧诗晴咬了咬嘴唇。
她知道严世蕃的决心旁人不能轻易更改,却依然没动脚步。
“萧诗晴,这事轮不到你插手。”
见她不动,严世蕃再次提高了声调。
萧诗晴见了如今的场面,已经意识到严世蕃要做什么,她咬咬牙,不自觉挪着步子到了他身边。
柳盛再怎么拂严世蕃的面子,过错也不致死。
想到这里,少女放下平日的强硬语气,语气中泛起一点恳求,小声道:
“别杀他……”
见到柳盛这么个人居然值得萧诗晴恳求自己,严世蕃心中没由来地起了一阵烦躁。
他蹙起眉:“谁说我要杀他了?我只想让他长长教训。”
听到严世蕃不杀自己,柳盛也似松了一口气,靠着背后的墙软下了身子。
“你保证。”
萧诗晴还有点不放心。
严世蕃点头。
见她仍站在原地,严世蕃放缓了语气,安抚道:
“你出去吧,我很快就回去。”
“……”
“听话。”
严世蕃硬了语气,一字一句。
男子的黑眸直盯着他,萧诗晴拗不过,只得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严辛,带她回雅间,别让她进来。”
严世蕃又吩咐一声,少年便跟着萧诗晴的脚步出了房间。
***
暗卫们长年跟在严世蕃身边,早已摸清了主子的脾性,估摸着严辛已经带萧诗晴回到了原来的雅间,才有人问道:
“小阁老,柳盛怎么处置?”
严世蕃站起来,轻蔑地扫了柳盛一眼:
“扔到辑事司,做了。”
角落里的柳盛霍然抬起头,歇斯底里地吼道:
“严世蕃,你不是说不杀我吗?”
书生的眼中满是绝望,头发散乱,眼里都结出血丝来。
不过熟悉严世蕃为人的人也都应该知道,他的保证,通常一文不值。
望着那双绝望的眼睛,严世蕃只是轻笑了笑。
“那是因为她在。”
不用他指名道姓,众人也知道他说得是萧诗晴。
几个暗卫把柳盛驾了起来,严世蕃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走出了房间。
这柳盛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居然当着萧诗晴的面侮辱他,真当他没法子杀他呢?
***
解决了柳盛,严世蕃便回到雅间,萧诗晴也真没想到严世蕃能狠心杀他,何况他已经跟她保证过,便不再怀疑。两人又逛了逛,便一同回了府。
不过因着陈书月的事早已传遍了朝廷,对于另一个当事人柳盛,朝中一直有人暗中观察,打算伺机而动。那便是徐阶和徐璠父子。
徐璠一直暗中观察着柳盛从严府离开的后续生活,想着拿此事做严党的文章,谁知这几天柳盛居然音讯全无了,再一打听,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结果只有一种可能。
徐璠越想,脊背越发凉。他不由自主又想到了萧诗晴。他哪里知道近几年萧诗晴和严世蕃关系的变化,他只觉得,若是萧诗晴长此以往在严府住下去,那遭殃得迟早是她自己。更可怕得是,她还身处危险却不自知。
徐璠心里不是滋味,他找到徐阶,再次提出了想把萧诗晴带出严府的想法。
“若想办法让萧诗晴离开严世蕃,我们不仅可以保证她的安全,还可以利用她,掣严世蕃的肘。”
这是一箭双雕之举,徐璠心中一直牵挂萧诗晴,认为她只是暂时被严世蕃蒙蔽了双眼,等她认清事实真相,会知晓他们才是正义。
徐阶自然清楚儿子的意思:“我们先前就想过这个办法,可问题是萧诗晴自己不愿意出去呀。”
“严家权势滔天,府内守卫森严,你怎么把萧诗晴带出来?”
徐璠抬起双眼,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可那后面却压抑着蠢蠢欲动:
“若我说要去严家向她提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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