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七一派轻松地耸肩,问道:这些话你打哪听来的?
裴澄说的啊。
哦?他还真是明察秋毫。子七咕哝了句,很粗bào地抢过娘手上的那只小水囊,拧紧盖子后,qiáng塞进了九金的小挎包里,我们走了,你暂时熬一下,我会让裴澄给你换个舒适点的牢房。顶多再睡三天,我一定会接你出去。
闻言,段夫人笑得很灿烂,突然就觉得很有安全感,忍不住又唠叨了句:子七啊,不要趁我不在欺负你妹妹哦。
哼,以她的表现来说,恐怕很难。子七揪起她九金的衣领,边往外拖,边轻嗤了句。
惹得九金一个劲地挣扎大叫,你做什么啦?这样很难受耶,你想勒死我啊,放手放手,我自己会走啦。
谁准你没有我允许擅自出门的?他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愈加用力了。
咳咳九金无奈地咳了两声,打算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冲着观世音摆了摆手:我们走了哦,天凉啦,你别着凉,过些天我跟七哥哥一起来接你哦。
管好你自己吧。知道天凉了,做什么还把领子敞那么开,你打算露给谁看?子七松开手,很大力地把她的衣领拉拢了几分。
才没有咧,我是很保守很端庄的女xing。哎哟,都怪师公啦,乱摸乱摸的,居然把人家摸成这副衣衫不整的德xing,好讨厌喏。九金拉扯着身上的衣裳,自言自语般地埋怨着。说起来,他真的很应该对她的清白负责;可是,指望师公负责,还不如指望母jī报晓。
摸?他眯起双眸,斜觑着她,啧啧,真该抽空跟你师公好好聊一下。
聊什么?他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为兄长的义务,打算让bī师公承担起男人的责任吗?
没什么,只是比较好奇他的眼光和品味。说着,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会九金。
还是那种充满鄙夷的目光,九金抿着嘴笑,努力让自己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是哦是哦,师公的眼光和品味总是那么好,这一点我也很好奇。
真个人理解重点异于常人的死丫头,子七gān瞪了她片刻,面对着那张傻气十足的笑脸,只好叹气,转开了话题:你脖子的上玉白菜呢?
玉白菜?什么东西,我没吃过白菜啊。九金睁大眼眨了几下,一脸的茫然。
装傻么?他侧过头,微笑着,我还有很多折磨人的法子,就是一直找不到人试验,你想尝尝,嗯?
嗯你个头嗯!九金偷偷紧握了下双拳,你是说我从道观偷的那个玉白菜哦,别提了,那是假哒,是蜡做的,我昨晚把它丢桌上,结果不小心撞翻了烛台,然后那白菜就被毁了,好惨。
最好是这样。道观偷的?分明是她师公送的吧。子七冷冷地丢下话后,径自转身离开了,虽然有气,但暂时还不打算拆穿她的谎言,毕竟有些事也不过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你是觉得我脖子上光秃秃的很难看,想送我项链吗?
对你来说,送你真金白银会更实际吧。
哎呀,到底是七哥哥,就是那么了解我喏。
没办法,我对禽shòu和死人总是特别了解。
又一次被他弄得无言以对了,九金只好躲在他背后挤眉弄眼。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七哥哥不会再问玉白菜的事了。虽然她不知道那个玉白菜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师公不准她给别人看,又特别在赶去裴府前要回去,目的应该是不希望让人知道吧。
月儿被厚厚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夜色被衬得越发凝重了。
巷子深处传来了打更的声音,每一声都显得很沉重,久久回dàng着。一慢三快,四更了,这时辰的大街上本该是杳无人烟的,此刻,却很不寻常。
龙套举着灯笼,蹑手蹑脚地跟在他家少爷身后,边喘着粗气,边刻意压低声音冲着前面喊:少爷少爷,你慢点,等等我啊,我跟不上。
你怎么讲话像蚊子叫,不会说得响一点吗?子七没好气故意回得很大声,脚步非但没有放慢,甚至比之前更快了。
可是都已经四更了,被人发现不太好吧。龙套还在费力地追。
前面的路太暗了,没有龙套的灯笼走起来太艰难,子七只好停下脚步等他,当瞥见龙套的模样后,不禁蹙起了眉心,你的样子怎么那么猥琐,我们又不是去做贼。
呃少爷,说真的,我们俩的打扮跟贼有差别吗?
你什么眼光啊,当然有差别!子七很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抚了下自己的衣裳,你有见过哪个贼穿得像我们那么帅吗?看清楚了,这不是普通的夜行衣,采取的是无fèng处理,人xing化设计,永远不可能出现脱线现象。束腰的,完美贴合不渗漏还不透光,可以彻底展现出身材的曲线。
这个提起这身衣裳龙套就抑郁,原本分明可以早些出门,速战速战,早点回去睡觉的。他家少爷偏偏光是挑衣裳就挑了两个时辰,不就是出门偷偷摸下尸体嘛,还真是穿给鬼看。
跟你讲这些你也不懂。看他呆滞的模样,子七轻嗤,冷哼了声,仰头长叹:哎知己难觅啊,放眼整个长安城,能看懂我内心惆怅的大概也只有何静了。你不懂,不懂啊
不会啊,我觉得你跟小姐看起来也很有共同话题。
我跟她?!子七再也维持不住形象,扯开嗓子,怪叫了起来:那算是有共同话题吗?分明是jī同鸭讲,各说各的。她也只有在聊起她师公的时候,才会像个正常人
可惜那个时候你不太正常。龙套自言自语般地接着他的话说道。
子七沉默了些会,须臾后,yīn沉地唤道:龙套。
啊?好令人胆寒的声音啊,比迎面chuī来的风更清冷。
今夜的你好像很兴奋,弄得我也跟着亢奋了。一会你抱着王夫人的尸首唱小曲给我听吧,你不是一直说唱曲时颤音部分总是掌握不好吗,我相信今晚你应该能发挥得不错。嗯,早知道应该顺路去买点宵夜,边吃边看才带劲。
不要了吧,这样对死者很不敬啊。龙套反驳得很无力,在他的记忆里,少爷就从没对死者敬重过。
要的要的,机会难得。子七微笑着,拍了拍龙套的肩膀,以示安慰。
龙套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已经到了王夫人的灵堂。按理说,这时候应该还是由官府的人暂时看守着的,王家人也可以留夜守灵。可是,眼下四周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静得有些出奇。
少、少爷怎么一个人都没?yīn森森的感觉让龙套有些害怕。
大概都被鬼差顺手带走了吧。子七耸肩,心qíng还算轻松,就开起了玩笑。
裴澄既然敢让他直接来王夫人的灵堂查验尸体,自然是都已经安排好了。据说只派了一个衙役守着,估计那个衙役去偷懒了,这也算不上什么怪事。
可、可是少爷,我、我我好像踩到一个人龙套脸色煞白,全身颤抖着,紧拉住子七的袖子。
子七的目光顺着他的腿慢慢往下移,还真看见他的脚下踩着一双手,继续打量过去,才发现是个衙役打扮的人晕倒在地上,手腕上还有个渗着血的齿痕。灵堂的门半开着,微弱的烛光透了出来,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皱着眉,拍开龙套的手,撩袍往灵堂的方向走去。
立在门前深吸了口气后,子七才伸手轻推开灵堂的门,率先印入他眼帘的不是王夫人的尸首,而是唐九金!
第二十一章
目瞪口呆的人不止是段子七,龙套揉了揉眼睛,不断地呢喃着:幻觉而已,幻觉而已
他明明记得少爷出门前,还特地拉着他去小姐院子里晃了圈,那会落凤说小姐心烦着呢不想见任何人,他们也就没进屋。可透过屋子里的烛火,的确是瞧见了小姐在屋子里徘徊的身影。少爷那会还说了:光是瞧着剪影,这死丫头身材还真不错。
但、但是为什么现在小姐会活生生地出现在王夫人的灵堂?移形幻影大法?还是王夫人把小姐的ròu体勾来,想借尸还魂?
幻觉吗?子七愣了半晌,目光很呆滞,怔怔地开口:龙套,我们难道在神jiāo吗?不然为什么我会跟你产生一样的幻觉?
可能是我们都太想念小姐了吧,故而走火入魔,走哪都能见到她了。龙套想了会,得出了结论。
却惹得子七很不客气地伸出手,用力向他的脑袋上敲去,谁准你想她的?兔子都不窝边糙了,你居然连自家小姐都敢觊觎?
不不要摸我啊!少爷下手很重,可是龙套来不及痛呼就已经吓得腿软了。比起少爷那一记猛击,此刻游走在他头顶上那双软绵绵的手更让他觉得害怕。不用看都能感觉到那是他家小姐的手,触感很柔软,幸好还带着温度。
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眼睛瞪得很大,目光没有焦距。嘴唇蠕动着,念念有词,却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在烛火的映衬下,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惨白,最最让龙套胆战心惊的是,小姐的嘴角挂着还未gān涸的血痕。
段子七的动作,更让龙套说不出话了。少爷到底是少爷,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拍开小姐的手,还顺势用食指指腹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跟着,很镇定地转身命令道:龙套,把门关起来,回府弄辆马车过来,我好了会在后门口等你。
哦,好!这一次,龙套应得很慡快,尽管一个人走夜路也不算是件美差,但总比待在这诡异的灵堂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