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停尸床的边上我有点无从下手,整个身子被碾压成了三段,脸上鼻子已经没有了,只留下了两个血窟窿,喉头处一个开放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往下看,肋骨折断在腹腔的外面,隐约能看见带血的肋骨。
小腹部被三种颜色包围着,白色的是体液,红色的是血,黄色的就是大便了。一只小腿不见了踪影,另外一只小腿也仅有外皮是连在一起的。
庆幸的是这种场面我没有呕吐,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把尸体放进冰柜里面,这样淤血就不会流到了太平间的地面上。
收拾完一切,我捶了捶腰,回到了值班室。几个人的说话声让我从里面探出了半个身子,贺斯通副院长领着两个警察走了过来。
“小吴,刚才送过来的那具男尸呢,警察同志要看一下。”应了一声,提着钥匙走到了冰柜的跟前。
由于开的是速冻,拉开抽屉的时候冷气遇热腾起了一股白烟,看着两位警察站在边上没有上前查看的意思,贺斯通指了我一下“吴巍,把尸体搬出来,放到床上让警察同志拍一下照片。”
手指伸到冰柜抽屉里面刺骨的寒冷,拽了一把,男尸没有活动,血水和衣服粘黏在下面了。暗骂了一句没出息,半蹲着身子,猛地用手拉了一把,咔吧一声,半个身子被我拽出了抽屉,赤红色的心脏落在了地面上,一颗黑眼珠从尸体的眼眶中滚落了出来,在地面上滴溜溜的乱转。
警察后退了两步,“贺院长,这也太脏了,拍出来也看不清本来的面目。”贺斯通有点讨好的意思“警察同志,不要紧,我让管理员给清理一下,一会儿我们再来。”
一块毛巾,一盆水,看着贺斯通的背影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飞过。
没办法谁让自己只是一个守尸工呢,把三段尸体摆放到不锈钢的床上拼接了起来,从额头开始擦洗起来。顺手把眼珠也按进了眼眶中。
冷冻过后的尸体有些坚硬,毛巾擦上去感觉滑撸撸的,跟擦拭带油的钢板一样,弓着身子一个小时过去了,诺大个太平间就听见我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盆中的水已然变成了血水,手中的毛巾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酸臭的味道闻得我有些恍惚,仿佛在手中清洗是一块拨了皮木头。终于完成了,吐出了一口浊气,扔下毛巾,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突然身边响起的音乐声,在安静的世界中显得特别的刺耳,双腿打了一个哆嗦,哗啦一声踢翻了水盆。“谁,是谁的手机。”,干涩的声音有些疯狂。
看了一眼自己的口袋,手机屏幕一片漆黑。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来电,一个念头闪过。停尸床上一闪一闪的亮光让我两眼发直。
停尸床上的尸体有节奏的抖动了起来,刚刚被我塞进肚子里面的大肠,冒着血丝一节一节的又伸了出来。我听见了自己的两排牙齿在前后的吱吱摩擦声。
音乐声和尸体的抖动几乎同时停了下来。捂住胸口,憋住一口气我把手伸向了男尸的臀部,背后的口袋里面是一部沾满鲜血的手机“卧槽,妈的把手机设置成音乐带振动的。”对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
又是一阵铃声,屏幕上出现了一串号码,按下接听键里面传出来粗野的声音“老三,快点过来,这里的妞都很正点,赶紧爽一把。”
“去不了,他已经死啦”我一本正经的说到。
“别他妈的开玩笑,舍不得花钱老子请客。”我叹了一口气“你不信就过来看看,他已经碎尸万段了。”
“你在哪里,是什么人?”
“这里是人民医院的太平间,我是这里的守尸人。”手机里面嗷的一声,嚎了一嗓子,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面上。
我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摆在了尸体的脑袋旁边,心里有一种整蛊后的喜悦。
送走了贺斯通和警察已经是早上的五点多了,在床上假寐了一会就被刘晓六灵车的喇叭声吵醒了。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刘哥,这么早,今天要拉哪一个?”刘晓六扒拉开我递上去的登记簿“兄弟搭把手,把尸体抬下来。”
楞了一下“刘哥,这话说的,怎么回事?”打开灵车的后门刘晓六就像放机关枪一样说道“一个老头子死啦,两个儿子为家产打起来了,在派出所处置呢,尸体你给安排一下。”
瞅了一眼冰棺中的尸体,看样子是七十多岁的老爷子,寿衣都穿戴整齐,推到冰柜跟前看着圆滚滚的肚子我犯了难。“刘哥,这也放不进去呀,肚子怎么会这么大?”
刘晓六见怪不怪“这肯定是死后肚子里面的食物没消化干净发酵了。”望着小山包一样的顶起来的肚子,我只好把老爷子的尸体放到了外面的停尸床上。
“刘哥,这可要尽快处理,要不出了意外我可负担不起。”话音未落,乌拉一声,太平间冲进了两帮人,有男有女,哭声震天。
瞅着这些人一点悲伤的意思都没有,说是哭其实在喊“爸爸哎,你的财产藏到哪里去了。”说着,两帮人在来回搓揉着老爷子的尸体。
看着屋里没有我们待下去的必要了,和刘晓六贴着冰柜的前面走到了门口,暗自腹诽了一声“静谧的太平间快赶上热闹的菜市场了。”回过头,尸体再来回的摆动,老爷子滚圆的肚子在摇晃着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我一步还没迈出太平间的大门,嘭的一声闷响,恶臭弥漫了整个屋子,呕吐声连成一片。“管理员,管理员,你过来看看我爸爸的尸体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和刘晓六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晃了一下脖子。回到了停尸床的边上。屋里的人基本上都跑了出去,受不了尸体发出来的味道。
寿衣的下摆处有些张开,黄褐色的液体慢慢的溢出,“亲人靠前站”我吆喝了一句“老爷子的肚子是涨破了”我指了指干瘪下去的寿衣。
“这位小兄弟,你行行好,给老人家整理一下呗。”刘晓六给我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我懂,就是不让我伸手管。
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还是行善积德吧。”解开寿衣,老爷子肚脐眼的位置涨开了一个黑窟窿,大概是胃出血的缘故肚皮周围堆满了跟酸奶一样的暗紫色变质食物,恶臭从里面冒出来。
剩下的几个人都跑出了太平间,戴上口罩用酒精棉球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把黑紫色的胃和肝脏重新塞到了肚子里面,简单的缝合了一下,在僵直的身体上又喷洒了一些白酒,来掩盖这种恶臭。
我给老爷子重新穿上了寿衣“一路走好。”刚念叨完这句话,就听见太平间的门口一个怯怯的女声“吴巍,你出来一下好吗?”脑子有点懵“谁会来这个地方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