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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潭×徐叶叶】
    千想万想,徐叶叶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周潭。
    母亲跟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人学历高,长得帅,是她的菜。千磨万捱,还是被拉了去。
    安柔是清楚当年,他们俩那档子破事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快没脸见人了。
    她表嫂华梦陪在一旁,让她溜也溜不走。见到人了,她反而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哪来的狗血缘分,这也能碰上?
    华梦见人来了,就走了。而安柔,面对周潭,也不知该说什么。她默不作声地坐了一会儿,捱不过,拉了拉徐叶叶。
    徐叶叶知道她意思,是让她快点有个了结。
    了结什么呢?当年没说明白,但也就是那个意思。见到了,全当是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
    周潭会藏情绪,她也看不懂他到底清不清楚。她高中爱他爱得那么深,结果说散就散。原因她对安柔三缄其口,安柔是个心思细的,从来也不问,故意去揭她伤疤。
    徐叶叶低下头,给安柔发短信:你先走吧,我能处理好。
    安柔怎么会肯。但徐叶叶坚持。
    周潭不爱喝甜的,捧了杯温水在手里。
    徐叶叶盯着他。他成绩好,也看重自己身体。夏天不喝冰水,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生活习惯没得挑的。
    她开口,说:“这就是个误会。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周潭站起来,挡住她:“你让你朋友先走,不就是为了和我单独说话吗?”
    徐叶叶笑了下:“别自作多情好吗?我只是不想让她尴尬。”
    和安柔保证得很好,但,根本,无法心平气和地和他共用一桌,若无其事地说话。
    更何况,他们还是以相亲对象这么不尴不尬的身份见面。
    周潭身形不动,“这么多年没见,又是老朋友,坐下来,聊聊天,不也挺好的吗?我知道你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徐叶叶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终究坐回去了。
    她心想,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你大大方方,是无挂无碍,苦我惦记多年。
    “你在北京还好?”
    徐叶叶想咬舌头。俗不俗啊?
    “毕了业就工作,发展得还好。你呢?”
    两人接下来的聊天,既寡淡又俗套。就是一般的旧情人见面的寒暄套路。
    徐叶叶手肘压着桌沿,不受控制地回忆。
    他们认识的契机,是在学生会。高一一开学,她就兴致勃勃地参加各种社团,后来实在太多,在高二就退了不少,学生会是留下的社团中的之一。
    徐叶叶和周潭都是纪检部的。每个星期二,就轮到他们检查。
    中午,大家都在午睡,他们扣分时,说话都是凑着脑袋,低声交谈。她不小心碰到他额头,发现彼此的额头都晒得滚烫。她和他对视,心跳快得乱了节奏。
    后来一来二去,她就和他表了白。
    周潭学习压力比徐叶叶重,一个星期只有星期二和星期天下午准时见面。
    他们像地下组织接头一样,见面后,默契地笑笑。
    有时候,徐叶叶会跑去他们班偷看周潭,便引得一阵起哄声。但周潭不敢回应她。
    只有在校外,两人才光明正大。
    下午放学,如果碰得着面,他们就一块吃饭。如果彼此有同学作伴,就笑笑,擦肩而过。
    后来被同学撞见几次吃饭后,恋情就不再是秘密了。
    徐叶叶不怕,但在学校,避免老师窥出猫腻,周潭就不让她主动找他。
    这段恋爱谈得辛苦,但回想起来,大部分都是甜蜜的。那种隔了好几天,抓心挠肝地期待,直到终于见一次面时的激动、兴奋心情,一别数年,徐叶叶再没尝到过。
    她还记得他们的初吻。
    星期天上午补课,下午约出来。
    周潭是住宿的。校园里,只有高三的还在。躲在花坛后面,她紧张得要死。
    徐叶叶抱着他的腰,背后是座小假山。他吻着她,撬开了她的牙关,探了进来。
    她之前吃了螺蛳粉,这东西,好是好吃,但味道大得很。她口里全是那股味儿……他怎么吻得下去的?全过程中,她脑子里飘的就是这个问题。
    周潭松开她,说:“下次再接吻……你就别吃螺蛳粉了。”
    “……”徐叶叶脸红成了樱桃色。
    徐叶叶把头低下去,周潭看她有点意懒心慵,便说:“去看场电影,我再送你回去?”
    她没说话。
    周潭就带她去了电影院。
    电影院人很多,他让她等了会儿,去排队买票。
    徐叶叶有点好笑,和女生出来相亲,竟然不懂得提前买票。随即有点疑惑,真的只是偶然吗?
    他买的是最近场次的,一部很火的电影。
    看了一会儿,徐叶叶被冷气吹得起起皮疙瘩。
    本来他穿那么正式,她还怀疑他不热吗,进到这电影院,才赞叹他有先见之明。
    刚想完,她就看见他脱了外套。大银幕上,正是黑夜情境,他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给她披上,什么话也没说。
    徐叶叶拢了拢外套,估摸着他转过脸去了,才低下头,嗅了嗅。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气息。
    压根注意不到周潭悄悄弯起了唇角。
    电影欢欢喜喜,是个团圆结局。但徐叶叶仍听到有女生低声啜泣。
    出了电影院,一阵热浪袭来。她脱了外套还给他,他没穿,就搭在胳膊上。
    徐叶叶转过身去:“电影看完了,我们就散吧。”
    周潭:“我说要送你回去。”
    “不用了。”徐叶叶走下台阶,头也不回,“我回去会跟我妈说,人我见过了,没感觉。”
    周潭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大手一拉,将她圈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吻了下去。
    他口腔里干干净净,她则带了爆米花的甜香味。
    太阳直晃晃的,没遮没拦,他闭上了眼,全神贯注的样子。她竟一时舍不得推开。
    电影院门口,人来人往,周潭有分寸,很快分开。
    徐叶叶想扬起手,狠狠地掼他一巴掌。但她不知道,落下手时,会不会像自己想象得那么痛快。
    她只是像败兵一样逃了。
    周潭追上她,说:“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她不理,闷声走着。
    “我们不仅仅只是老朋友。我回来,是想和你重新开始的。”
    徐叶叶脚步一顿。周潭随之停下。她抬起头,看着他。疏远、礼貌的笑从他脸上褪下,取而代之的,徐叶叶却怎么也看不懂。
    徐叶叶想不通,自己到底是耳根子软,还是骨子贱。他不过是耍了点手段,追求了她两天,她就答应了和他再续前缘。
    徐叶叶后来知道,周潭是通过华梦,牵上她妈妈这条线的。
    华梦在她妈耳边吹风,说,这是她老同学,北京名校读回来的,还单身,工作稳定,薪水高……肤浅的母亲就硬逼着她去相亲。
    周潭于第二日约了母女俩出来,借口是,对徐叶叶有好感,想正式吃一顿饭。
    一顿饭下来,母亲彻底被周潭俘获,饭后,便开始撮合着说,下次两方家长找机会见一次,把婚先订下来再说。
    徐叶叶惊:妈,你了解人家吗?你就让我订婚?卖女儿也没您这样的啊。
    母亲一面对周潭笑着说“周先生你别在意,她不懂事”,一面在底下揪了她一把。
    徐叶叶“蹭”得起来,说去上厕所,脚步却是往门口走的。
    周潭结了账,说了句“抱歉”,循着徐叶叶的方向,追了上去。
    母亲满意得不得了,绕开纠缠的两人,喜滋滋且深藏功与名地回了家。
    徐叶叶生他气,兀自在前面走着。
    周潭拉住她,说:“要不然听你妈的话,把婚订了?”
    徐叶叶瞪他:“你要脸是不要?我答应你了吗?你真给自己长脸啊。”
    她声量大,吸引了路人注意。
    周潭把她拉到一边,耐心地做她的思想工作。
    “如果你觉得快的话,我们可以再接触一段时间。”
    “?”
    “或者如果你还是嫌快,我们也能谈几个月恋爱,把彼此底细摸清之后,再订婚也不迟。”
    “……”
    看她不吱声,周潭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
    “我知道,你还怨我。有什么罪,我以后再赎,来日方长。昨天那么对你,是我不好,是我太急切了。你知不知道,我想你很久了?我不久前才知道华梦变你嫂子了,想尽办法回来和你见面……”
    徐叶叶不发一言,良久,直到他不再说了,才默默抬起自己的胳膊,像当年一样,抱住他的腰。
    有时候,周潭这人,挺狠得下心的。
    他爸妈早离了婚,她妈再婚了,他爸再娶了,他不想融入新家庭,从初中起就一直住宿。他妈撞见他和徐叶叶在一起之后,转而告诉了他爸,他爸赶来学校,把他抽了一顿,拿他宿舍的衣架。因在放假期间,这事连徐叶叶也不知道。他爸放狠话,说:“你快高考了,你再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别怪我们去找那个女生的麻烦!”
    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他的父亲,他爸看他倔强的样子,又狠敲他的头,逼他答应下来。
    分手那天,恰巧被安柔撞见了。
    周潭冷着脸,言简意赅地说清楚:他不会和她走到毕业,不如早断早散。
    他把心狠下来,一是怕他父亲说到做到,二是不想影响彼此的前途。
    他狠他父亲恨得咬牙切齿,一去北京,六年没回来给他拜过年。
    在北京,他也谈了几次恋爱,总是想,试试吧,说不定日久生情呢,就忘了初恋吧。跟女友也会说明。结果,没用。一段时间,彼此都淡了,就和平分手。处得最深的,也不过亲过嘴。
    周潭能对别人狠,也能对自己狠。生生关了自己的心六年禁闭。
    徐叶叶的单位离家不远,领国家薪水,工作不辛苦。
    她上下班全靠走,安柔开她玩笑说,这十一路车天天坐,不累吗?
    徐叶叶沿着河,看有的老人晨练,有的年轻人慢跑。有时河面会起一片薄薄的雾,等太阳升起,很快消散,这时的河,失去那朦胧感,只剩被染脏的河水缓慢流淌。徐叶叶起得早,偶尔会看见。
    下午下班,有的家长牵着尚读幼儿园或是小学的孩子,有的像她这样的工作党,步履不匆忙。
    这两个时间点,是她一天中最惬意的。
    徐叶叶读书时,最想的,就是和丈夫一起,在闲暇时散步,聊天。谈天说地,金童玉女。如果有孩子,他会夹在他们俩之间,牵着父母的手,聊聊同桌的女生呀,聊聊新来的老师呀。
    那时的周潭不懂她,一心只在学习、事业上。
    现在他分毫不变。
    但徐叶叶变了。
    一辈子只为家庭付出的女人,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很悲哀的。
    她的精力,不应该仅仅耗在那一亩三分地里。
    女孩子大了以后,幻想演变,都会如此现实吗?不。她相信,她的朋友,安柔,不是这样的。
    徐叶叶走在路上,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
    她问:“今天这么早?”
    周潭在桐阳重新找了份工作,因能力、学历出众,薪水不低。为了快速融入新的环境中,前些日子,他下班很晚。
    她对他不像高中那般热情,或者说,她并没投入到这份恋爱中,周潭察觉到了。
    他牵她的手,说:“去吃饭?”
    徐叶叶想了想:“我回家吃。”
    “你一个人?”
    “嗯。”
    周潭笑了笑:“看来我以后会有一个非常贤惠的妻子。”
    徐叶叶也笑:“都是些很简单的。”
    周潭:“介不介意邀请我,吃一顿你亲手做的饭菜?”
    徐叶叶扭头看他,他西装革履,脸颊轮廓硬挺。他微微笑着,像在憧憬什么。
    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做了一顿,不怎么丰盛,一般美味,很家常的菜。
    周潭却吃得津津有味,连下两碗饭。
    他还想再舀,徐叶叶劝他:“晚上少吃点。”
    周潭放下碗,认真地看她:“很好吃,所以想多吃一点。而且我中午只吃了点巧克力,饿了一下午了。”
    徐叶叶心酸软酸软的,嘴上仍不饶:“女孩子送的?”
    “楼下超市买的。”周潭说,“没人送,只好自己买。”
    “其实我不爱吃,本来给你买的,但中午实在饿了,就吃了块。还有一块,吃吗?”
    他掏出来,她撕开包装袋,放在口袋里,被体温热融了点。
    “为什么不吃饭?”
    “想赶在你下班来见你,就急着把工作完成。”
    她咬了口巧克力,温软,带了点榛子,甜得发腻。
    饭后,徐叶叶收了碗,正擦桌子,被周潭一把扣住腰。
    “真贤惠。”他故意将气喷在她脖颈上。
    她脸一红:“别闹。”她躲闪开,差点撞到椅子。
    周潭抢了她的抹布,潦草擦过,往水池一扔,把她压到沙发上。
    他品尝着她口里甜腻的巧克力味。
    徐叶叶笑着推开他,“要吃巧克力,我就给你买嘛。”
    周潭抓住她的手,灯光下,他笑得眉眼温柔。
    她外套早就掉下了沙发,她想去捡,听他柔声说:“等七夕节、情人节,我等你送。”
    他弯下,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卧室,一边吻她,一边将灯熄掉。
    夜深,她起身喝水。
    她口干舌燥,四肢五骸仿佛被人暴力地掰折过,隐隐发疼。
    周潭睡觉的姿势很霸道,将床占了大半去,她整个人就在他的围拢之下。
    徐叶叶移开他的胳膊,回来时,他一把拉住她。
    周潭把她圈回去,眼眯着,喑哑着声说:“你看,米都煮熟了,能答应订婚了吗?”
    一个冰凉的物什套入她的无名指。
    “嗯。”
    她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先睡一觉,明天再说。”他掀起被子,盖住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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