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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堂内室连接诵经的偏堂,但正门是锁着的,也就是说人家有钥匙。
    哦,原来是主人家
    致远师父透过两道洞开的门扇,静静盯着那进去的人影。昏暗惨白的烛火之中,她依稀看到对方在缓慢地挪动着,不晓得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呢?
    致远师父的一颗心砰砰地跳起来她想起来前几日,安王妃殿下曾经吩咐自己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安王妃就曾告诉她,在晋国公府做法事时,三更半夜一定要留神,或许会有举止怪异的人!她对这道命令听得蒙头蒙脑,也并不明白安王妃真正的意思,可是
    竟然被她给说中了!
    致远师父只觉得稀奇,想着傅锦仪的嘱咐,便轻手轻脚地从一众尼姑堆里站起来,从墙边上一步一步地靠近灵堂。等真走进去了,那里头的人影察觉的瞬间吓得猛地转过身,用力将烛火对准致远。
    致远也被这人的举动吓了个不轻,本能地惊呼一声后,才看清对方面容,不由讪讪道:这大晚上地,大老爷您过来做什么?
    致远自然认识徐恭,这人可是这一场法事的金主。
    同时也是这灵堂中祭奠之人的养子,前日迁坟时还披麻戴孝摔盆哭灵呢。
    正因如此,致远更觉得奇怪了明明是主人家,为何要大晚上偷偷摸摸地来灵堂。
    师父辛苦了。徐恭放下烛台,双手合十对她行礼:这灵堂中的人是我的庶母也是养母,我年幼时受她的恩,来不及报答她就过世了,我心中有愧,故而想再来看看她。
    致远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
    寻常人失了双亲,从白天哭到晚上,漏夜还要前来跪灵都是情理之中,尤其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可这位大老爷,和棺椁中死去多年的女子并非亲生母子,这还不算,那所谓的养恩致远也多少知道一些。
    当初这棺椁里的女子只是养了大老爷几年的光景,而且对待大老爷并不算好,充其量是后宅里头捆在一块儿生活的人。
    大老爷心善仁慈,念着这点儿情分就要认做正经的养母祭奠,这一点倒是能信;可若说大老爷为这位养母悲痛欲绝以至三更半夜地来哭灵,这就太牵强了。
    大老爷来这一趟,目的恐怕是不简单。
    第九十四章 打地鼠好玩吗
    致远的神色忽明忽暗,试探着道:您还真是有孝心贫尼在此地诵经,您要是有什么吩咐,招呼贫尼就是。
    徐恭朝她客套地笑了笑,似乎低眉沉思了一瞬间,道: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和母亲说说话。
    还真是个孝子的模样。
    致远心神紧绷着。傅锦仪当初叮嘱她的话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闪过去,终于,她理了理思绪道:大老爷,您是不是想再瞧瞧姚夫人的遗容?
    大老爷一听这话,惊了一瞬,有些犹豫地道:师父何出此言?庶母已经盖棺,我纵然想瞻仰遗容,难不成还能开棺吗?
    致远师父温和地笑了笑。
    既已经盖棺,再动手开棺的确有违丧葬的礼法。不过她说着顿了顿:贫尼看大老爷是至纯至孝之人,对庶母充满了思念和愧疚。只要您怀着一颗赤诚的孝心,再次开棺拜见庶母也未尝不可。
    大老爷有些警惕地看着致远。
    佛家做法事的规矩是极严苛的,寻常人若要对死者开棺,多半会受到师父们的阻拦。可这位致远师父,仿佛是刻意来寻了自己、并允许自己开棺的。
    致远和善地看着他,又加了一句话:贫尼修行多年,结个善缘也不容易,这一回贫尼就帮大老爷念诵《往生咒》加持,如此开棺之时便不算冒犯死者。
    这大老爷搓了搓手,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还真是麻烦师父了!他憨憨笑道:我是庶子出身,自幼没有什么人对我好,姚夫人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记着。所以我很想念她,很想再看一眼她。
    致远微笑不语,盘腿席地而坐为姚夫人念起了往生咒。
    便见大老爷亲手推开重达上百斤的红木棺椁,在寂静的夜空里发出沉重的闷响。一股子浅淡却仍然十分刺鼻的石灰味儿从里头飘出来,那是因着姚夫人多少年被扔在乱葬岗里、尸首腐烂地不像样,入殓时只好洒了药来压住那无法忍受的恶臭。
    大老爷将随身携带的几件玉器小心翼翼地放进棺椁内作为随葬,又细细用白棉布清洁尸首。他端详着姚夫人的白骨架子,犹豫片刻,伸手进去将姚夫人身上的穿戴一一摘下来了。
    他漏夜来灵堂,甚至还开棺验尸,可不是因为过度思念所致。
    真正的原因是他在姚夫人的尸体上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姚夫人刚被挖出来的时候,衣衫首饰都和腐烂的骨肉黏在一起了,大老爷和仵作们一同清理尸体,折腾了一会儿也就折腾不下去了。因为不论怎样清洁,姚夫人都是一副鬼一般的腐烂模样,干脆就又在尸体上套了另一件宽松的衣裳,装入棺椁。
    大老爷当时就觉着不大对劲。
    回来后他主持操办葬仪,在灵位前面跪着哭了许久。哭着哭着,他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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