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没忍耐力了。
体内因激动而加速运转的齿轮将皮肤烧得滚烫,兼有玩具型傀儡的启动机关,不可抑制地起反应再正常不过。
赫敬定平复了自己稍乱的呼吸,埋首在江离颈窝良久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摸到你身后有刀伤,药箱在哪?”江离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他的胸膛,力道好似小猫挠痒痒,毫无威胁性,反而像是调戏。
赫敬定右手搂了她的腰身不愿放开,轻声道:“无碍,你让我多抱片刻便好。”
江离冷笑一声,耳垂不经意间微微发红,故作不经意道:“你死了,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她伸手去掰男人紧扣自己腰窝的手指,却不经意间摸到了一块断掉的指节,和其他手指截然不同,登时心跳漏了一拍,脱口而出:“你的手……”
赫敬定面不改色地将手负在身后,道:“方才我重创了灵策军的主力,然其切断了我方后援补给,眼下无法乘胜追击。”
江离一听便来气,断指的疑惑被不要命的男人给气得抛到了九霄云外,皮笑肉不笑道:“你连保命都难,还是想想如何撤回城中再做打算吧。”
“不可,”赫敬定平淡却不容置喙地拒绝,“我玄机军在战场上从未有过逃兵。”
江离冷笑一声,抄了手阴阳怪气地开口,道:“王爷您可真是有骨气啊。”
命都没了还讲那些虚的。
“撤退会给敌军更多的休整时间,玄机精锐大部分已然战死,回城再做修整,胜率比现在只低不高。”
赫敬定兀的凑近了江离的小脸,面无表情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喑哑而含着笑意的嗓音在她耳畔轻声道:“沙场无情,若只论爱恨和大义,你当真以为我疯了么?”
江离不太自在地干咳了一声。
单打独斗是她的强项,一挑十也还行,百人之内若有大山在旁仍旧无所畏惧。
可正规的战争她从未参与过,确实不如赫敬定了解得熟稔。
“只是……”赫敬定顿了顿,道:“需借你的铜雀一用,探查后方消息。”
江离懒洋洋地掏出已然报废的鸟儿。
“不好意思,它寿终正寝了。”
赫敬定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
一片死寂,江离为自己总算能噎了赫敬定一把而倨傲不已。
她笑了笑:“无妨,大山的残肢留在了战场上,只要能搞到其中的一块,我便能将铜雀修好。”
江离话语一顿,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当即歪了歪小脑袋,嘻笑地道:“有了!我突然想到……小定子,莫不是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竟想着将家里安置了一个战傀,如今正巧派上用场~”
赫敬定眼神一亮,随手拔了腰间的长剑,看也不看便向某个方向一刺——
营帐的布料被戳了个小洞出来,露.出了假意巡逻、实则偷听的决明。
决明讪笑着打哈哈:“王爷,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您就我这一个近卫了,放我去拣残肢,万一被……”
“若事成,”赫敬定冷冷地开口,“李如雪便能带着后援补给安全抵达此处。”
“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第十七章
为了赢取美人“芳心”,决明快马如风,江离格外纳闷地挠了挠小耳朵,甚是不解。
直到赫敬定说明了这小子对李如雪的“感情”后,江离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活人与傀儡,”赫敬定状似无意地轻笑道,“你也认为可笑,是么?”
“男欢女爱的事,有何可笑?不过是种族有些差别而已,问题不大,随他去便是,反正李如雪喜不喜欢他还有待商榷呢~”
江离坐在书案上,耸了耸肩,姿态十分悠闲,闻言并未肯定,而是笑嘻嘻地道。
“特别是偃师,天性对傀儡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情感,或有依靠、或有渴求,然而更多的是心意相通的信赖。”
赫敬定微微一怔,体内的齿轮竟转动得愈发快了。
她不排斥,是不是证明……自己并非毫无希望?
是不是还可以贪心大胆地更进一步?
“最初的偃师一人一傀,穷尽一生只为增强那一具傀儡的力量,那时不少偃师逐渐丧失了对同类的感情,爱上了由自己亲手制成的傀儡。
“结果傀儡不能传宗接代,导致全族血脉几乎断绝。后来家主和族中长老严令禁止此举,勒令偃师们所制傀儡越多越好。”
江离说起偃师一道的历史来如数家珍,赫敬定本便乐意与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些,加之欲更深地了解自己,便毫不厌烦地细细聆听。
他单膝跪在了少女的面前,确保能与她平视。
“那个时期留下了唯一一件后世求之不得的宝物——天偃。”
江离话语一顿,须臾才笑道:“当真有偃师前辈得到了所爱傀儡的回应,她开始有自主的思想、会对主人的一些命令说‘不’,近乎病态地渴望自由。”
赫敬定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
“感情……和自由么?”
他自不死峰醒来的那一瞬间,看到无边无际的蓝天时,内心唯一的悸动便是如此。
“不错,当一具傀儡开始向往自由,下一步必然是反抗主人,他们一旦拥有感情,率先学会的第一种绝不会是爱,而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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