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堵路的石块大得很, 也不知何时才能挪开。”接着说话的人长相粗犷,似是从北边来,“我这次可带了不少鲜货,若是在多放几日, 只怕要遭。”
“你可别不知足了,能避开山崩已是万幸。”矮些的青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倒也是……”
那几人说话声不小, 不少人因此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
王培也打发了侍从过去询问,不一会儿那人小跑回来, “王大人,确实是山崩, 正巧堵了进官道的路, 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清不掉。”
连夜赶路的计划就这么搁浅,王培斟酌一番后, 起身朝宓葳蕤走过来。
“国师大人,今夜只能委屈您在驿站将就一宿了。”
“无妨。”宓葳蕤对此并不在意,“只是驿站看着不大, 其他人的住处如何安排?”
“下官打算带上一半护卫,绕路从京郊大营去寻人开道,如此留下的人住进驿站绰绰有余。”王培将他的打算说出来。
京郊大营乃是皇城驻军重地,平民与走商不可靠近,但对于奉命出宫的宓葳蕤一行人确实无甚阻碍。
如今突遇山崩,若是苦等,难免要耽搁几日,去京郊大营求援的确是个好方法。
宓葳蕤看了看天色,见天边的云堆起鱼鳞状,“倒也不必这样着急,今日已晚,夜里恐要落雨,不若凑活一晚,明日再说。”
王培想了想,还是拒绝道:“国师的好意,下官心领了。这会儿出发,应当正好能在落雨前抵达京郊大营,若能尽早回宫,还是尽早回宫的好。”
宓葳蕤见此,便不再多劝。
到了夜里,外边果然下起了小雨,伴着的风吹的廊下灯笼微微晃动。
驿站本不是什么清静的地方,人来人往总归有些动静。
不过因宓葳蕤身份的缘故,驿丞仍费了些功夫辟出一处较为安静的住处,留下的护卫守在客房门口,明眼人看到也不敢往近凑。
宓葳蕤吹了烛火,转身朝榻边走去,他并不打算就寝,而是近来体内积攒了不少天地间反哺与他的生气。
这东西比灵气更为难得,乃是生灵以示感激自愿分给宓葳蕤的类似于寿元的存在,炼化起来极慢,但于他提升修为极有帮助,而且炼化后的生气,可以用以滋养普通人的身体,喻苏没有丹田,存不住灵气,但生气却可以,这也算是此行的意外之喜。
修炼一经入定,时间便过的极快。
雨声渐停,屋外响起不甚清晰的虫鸣,守在门外的护卫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客房外,一道身影伫立良久后缓缓靠近,将点燃的迷香塞进屋内。
几乎是在迷香落进来的同时,宓葳蕤便鼻尖微动,他睁开眼,朝门口的方向看去,门外的影子看身量似乎是个女子,努力压制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可见此人并无功夫。
宓葳蕤套上鞋子下了床。
等了约莫一刻钟,门闩被轻轻挑开,驿站老旧的木门发出的声响在深夜里被无限放大,引得那女子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慌忙回身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见没有异常,赶忙阖上门。
今夜王培不在,总算让她寻到了机会。
宓葳蕤站在暗处,将一切看在眼中。
知晓入内之人的是女子后,他便已有所猜测,能想出色.诱这招的恐怕也只有许家了。
此时红豆已走到榻边,她犹豫了一瞬,抬手掀开帐幔,在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榻后,心道坏了,她立刻转身想要离开,后颈却猛地一痛,就这么晕倒在地。
“你出来吧。”
宓葳蕤说着,看了看倒在地上斗篷散开后露出脸的女子,忆起这女子似乎名叫“红豆”,此前量衣倒是见过两回……当时他见着面熟,怕有心人作祟便随口多问了一句,没想到这样也能让许家见缝插针。
夜九从窗而入,单膝跪地,“国师大人,属下奉五皇子之命前来。”
对于自己的实力,夜九再清楚不过,伽邑国内,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也只有如今驻守边关的秦将军秦越。
且此行前主子特意交代,若非必要,无需现身。
即便如此,他的行踪仍被国师察觉,唯一能解释通的理由,便是国师的内力比他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你便是夜九。”宓葳蕤此前已经见过夜九太多次,不过是借口说出来。
“属下正是。”夜九只当主子曾与宓葳蕤说过他的名讳。
宓葳蕤知晓自己不便,把这事交给喻苏派来的人处理更妥当,直言道:“这人可能处理?”
夜九上前将红豆提起,“国师放心,主子让属下跟着,便是为此。”
“那便交给你了。”
夜九轻轻颔首,用斗篷将红豆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抗着人原路离开。
剩下的半截迷香仍飘着若有似无的白烟,忽明忽暗,宓葳蕤用脚碾灭后走到窗边推开窗,夜风迫不及待地朝屋内钻,带走了迷香略显浑浊的香气。
后半夜小睡片刻。
转眼又至天明。
及至午时,便有人带来了好消息,说山崩落下的大石块已被挪开。
既然没了阻碍,自然要尽快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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