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曾经说过她的手软,打人定是疼的,可喜盛没想到自己的手也疼。
不过疼便疼了,她要这些人记住,她陈喜盛是公主,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欺负的。
看着何年被打的微微偏过头去,喜盛蹙了蹙眉,看着自己有些泛红的掌心:“你跪下。”
“六公主这是做什么,成心欺辱我们长仪宫的人吗?”何年也没想到喜盛敢动手打人,偏过头狠狠瞪着喜盛。
“欺辱?”
“我是主,你是奴,主子惩罚奴婢,便是欺辱么?还是说你们长仪宫势大,忘了禁庭真正的主人是谁?”喜盛看着何年的模样,忽而眯眸看向了房檐上雕琢的金龙。
这天下仍旧是父皇的天下,何时成了娴妃的天下?
“公主...”诗音从朝日宫中取来花篮,便见这境况。
瞧着何年何月那怒气冲冲的模样,诗音忙上前:“这是怎么了?”
“手疼了,不想采花儿了。”喜盛将手心给诗音瞧了瞧:“长仪宫的差事诗音找人替上,你们两个就跪在这条石子路上,跪到明日这个时辰。”
喜盛说着,边抚弄了下花篮中的花,神色端的那般骄矜,活生生一个仗着父皇宠爱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
“六公主一个被赶出禁庭的公主,这般就不怕娴妃娘娘...”
“嘘!”见何年仍不肯松口,喜盛将食指放在唇中,随后翘起拇指,在那纤细的脖颈上轻轻划过,警告道:“我就算是有朝一日离开上京了,只要不许她有意见,她便不敢有意见。”
“明白么?”
“公主,宁郡主到正清门了。”正说着,不远处走来个侍女,朝喜盛道。
想起保宁还在等着她,喜盛瞧了眼老老实实跪在石子路上的何年何月,忽的就没那么生气了。
“诗音,走。”说罢,喜盛一掀裙摆,与诗音离开了御花园。
“公主,您方才...”诗音扶着喜盛,悄悄瞧了一眼已经跪下的何年何月,忽然有些佩服她。
毕竟之前喜盛可是没做过这种事的。
“怎么了?”喜盛朝诗音眯了眯眸,一张小脸忽然笑成一团,像个狡猾的小狐狸。
“没怎么,就是觉得我们公主忽然变厉害了。”诗音嘿嘿傻笑了两声。
“嗯,以后还会更厉害。”喜盛瞧着诗音傻笑,也被逗笑了:“毕竟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
这话倒也是在告诉她自己,她原本是大虞最受宠的那个,可上辈子唯唯诺诺了一辈子,实在是不值。
保宁是与江大人一同到的,这会儿就在正清门等着。
喜盛远远瞧见人,心中一阵欣喜,脚下的步子都不由得快了些。
“唉,你别动了。”保宁知道她腿脚不好,见她这般着急,索性朝这边走来。
两人只隔着几步,那宫墙后却不知从何飞来一只黑色的鹰。
“宁表姐!”喜盛见那飞鹰张牙舞爪的飞过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直直奔向了保宁,连着腕上挎着的花篮都丢到了地上。
她自幼就怕飞禽,为此朝日宫中更是养了只大胖猫,从那以后朝日宫里鲜少有鸟。
也正因为如此,喜盛见到那黑鹰才如此害怕。
“好了好了,咱们去大营吧。”那黑鹰不过刚刚飞起,就吓了喜盛一惊,保宁为她挡了一下,瞧着缩在自己身边的喜盛。
喜盛惊魂未定,但看着那黑鹰飞走,便点了点头,跟保宁上了马车。
不远处,张潜追着那黑鹰至此,见匆匆离开正清门的二人,目光滞涩。
“大人,是六公主。”边上跟着的侍者瞧见张潜的神色,提醒道。
“我自然知道那是六公主。”张潜瞥了一眼那小侍者,侧目看向了被遗落在正清门前那四处散落的花与花篮:“朝会之前禀告陛下,就说六公主与平宁郡主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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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的大营位于京郊,沿途都是些田园景象,唯有那座营地,在这田野之中显得格格不入,马车渐渐驶入那营地范围,喜盛隔窗匆匆瞧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帐。
大营这地方,大都是秉公办事的将领们才会到此,鲜少有女子与闲杂人出入,所以那凝重的气氛不比肃穆的乾清宫宽泛多少。
相比保宁的放松,喜盛面对着那样未知的地方,还有那样多的男人,心中紧张极了。
少倾,两人乘坐的马车一停,保宁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将她的手一握:“你别怕,他们这些人都是我兄弟!”
“嗯,宁表姐在,我不怕。”瞧着保宁握住她的手,喜盛笑了笑。
她日后要做的事情还多,若是刚开始就怕了,那就不是她了。
想到这儿,喜盛一鼓作气,跟着保宁下了马车。
因着保宁是这里的常客,大营前的士兵一看到保宁,便都躬身行礼。
可两人瞧着保宁身边的喜盛,不约而同将枪挡在了她跟前。
“宁郡主,您带的这位...”两个士兵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保宁。
喜盛知道自己鲜少露面,所以这些士兵如此也不稀奇。
可瞧着那刀尖闪着的寒光,她身上仍是有些凉意。
但尽管害怕,喜盛还是端住了公主的姿态,从容的从袖口中取出了那块圣印,温声道:“本宫乃圣上六公主,喜盛。”
“六..六公主..”
那道声音不急不缓,柔和的好似春风里的飞絮,惊的两个士兵连忙下跪行礼。
圣上六女陈喜盛,那可是上京最尊贵的娇娇,江皇后与庆帝的掌上明珠。
因着腿脚不好,喜盛极少出席什么之类的场合,所以玉面难见这一词几乎成了她的代名词。
而今喜盛这般尊贵的人物突然出现在校场,两个士兵铁打的身子都颤了三颤,跪在地上连眼都不敢抬。
原本担心着自己无法服众的喜盛,显然并没料到他们会这般,忙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起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是,公主不会吃了我们!”两个守卫的士兵一听她说话,各自抬眸看了眼喜盛,这才敢起身。
“我现下有一桩事情,要你们帮我去做。”喜盛淡淡扫了一眼那两个士兵。
“公主请说。”那两个士兵见她吩咐,忙就发问。
“把营里所有厉害的人召集在校场前比武,大家可以随意上场,赢的人守擂,输的人下场,每人上场名册都有送到我手里,最后赢了的人,我有赏赐。”说罢,喜盛便从荷包里掏出些金粒子,递给了那两人:“给大家的酒钱。”
“公主...这...”那两个士兵并非什么将领,听着喜盛的要求也有些为难:“营里的兄弟都要操练,您贸然着急我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呀?”
“我要选兵,不成吗?”喜盛自小生在宫中,就算顺口提的事情庆帝都会挂心,如今瞧着自己被两个士兵搪塞,喜盛那两道眉也微不可查的蹙了起来。
“这...”
“小的们只听过将军选兵,您是公主,金尊玉贵的选什么兵啊...”
“就是,公主您别拿我们找乐了...”
喜盛毕竟是公主之躯,在营中出了事两个人头都不够砍,所以两个士兵扭扭捏捏的,并不打算让她进去。
第4章 风波
“愣着干什么,就说是我与六公主的命令,还不快去!”保宁看他们二人磨磨蹭蹭,上前吼道。
虽有保宁出言打压,可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仍是未动。
“我瞧你们两个是讨打?”保宁见他们不动,卷起袖子便要打。
她养兵这事不好外宣,喜盛也不想生了事端,忙握住了保宁的手腕示意她稍安勿躁:“本宫选兵,是父皇点过头的事,你们拦不了,若再扭捏,要罚你们了。”
喜盛本不想与他们吐露,可这情况,她掏出了自己藏的那块御赐金牌。
见金牌便如见圣上,两个士兵见如此,方才敢去召集大营里面的人。
因着有喜盛的名头,营中的人都好奇喜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所以这两个守门兵一传话,比武的擂台上立马就热闹了起来。
“哪个是六公主啊?”
“六公主不是从来不出朝日宫吗?不是那两个臭小子骗我们吧?”
“我瞧着那不是宁郡主吗?”
“来了来了,那个好像才是六公主!”
那士兵说着,周围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瞧着那擂台上缓缓走来的那抹纤影。
此刻正是午时,日头正盛,喜盛着了一身藕荷色的襦裙,襦衫上绣着的云纹在日光下闪着缕缕银光,叫人看的眼晕。
尽管如此,校场上的人也只增不减。
擂台上席设了小案,喜盛理了理裙摆,与保宁端坐在案前,正好看到擂台下吵吵嚷嚷的情景。
两个守卫挑上擂台的人都是强兵,稍微不合格的士兵都只能隔着擂台遥遥的看喜盛一眼。
“可有谁先要上场吗?”听着台下的熙攘,喜盛也发了声音。
大抵是因为身子骨不好,她的声音远不如保宁底气足,轻轻袅袅的回荡在校场,但却引起了一群汉子的热血。
有了喜盛的鼓动,大家都纷纷上台。
比赛是守擂制的,士兵们分别上场,赢的人守,输的人则要下场。
虽说是这样,但喜盛手上有名册,又有保宁在旁参谋,所以几场下来,不论输赢,喜盛已经留了几个人的名册。
这其中有的人出招快,有的人剑法好,反正都是个中强手。
喜盛将那些人挨个点了过来,才发现她选出来的队列里大多都是合格的,只有一个人,身量似乎是比别人要矮一些,喜盛看了一眼,不禁有些奇怪。
方才比武,她让守卫挑的是最厉害的,这一排人里面,其他几个瞧着都蛮厉害的,只有靠边这个,黑黑瘦瘦的,她忘记她是怎么选的了,可这个人比校场下面的人都矮一点,怎么能被挑上来?
喜盛心里疑惑,朝着身边的守卫瞥了一眼。
“公主您说?”那守卫被她一扫,立马殷勤的上前。
“这个人叫什么。”喜盛说着,便用手中的狼毫笔往那人的方向点了点。
“秦良,出来!”守卫循着她笔端的方向看去,把秦良叫出了列队。
那个名叫秦良的应声,便从队列里站了出来。
“你是最强的?”喜盛见他出列,那双好看的杏眼里终于显出几分骄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