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仍然不明白,这颗真心从何而起。
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触她精致的眉眼,谢雪臣垂下眼,低声道:“原谅我无法回应你一片真心。”
他早已决定孑然一生,对她的一丝心动,也会扼杀于萌芽。
“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这是一个法相尊者对着道心立下的誓言。
第 22 章
对半妖来说,散功有多凶险,从来没有人知道,因为不会有一个半妖自己散功,而被人修抓住的半妖,往往直接杀死,不会费尽心力给她散功,毕竟要把握好分寸散功而不致死,绝非一件容易之事。
暮悬铃散功之后便陷入了高热之中,她的身体一会儿如寒冰,一会儿如火烧,心跳时急时缓,甚至出现呕血的症状。即便是谢雪臣为她散功之时耗尽心力,也无法控制散功后出现身体败坏之相。谢雪臣唯有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不间断地为她渡去灵力,在她体内搜寻那股横冲直撞的气。那股气甚是霸道,就连谢雪臣也说不清来头,像是妖气,却比寻常妖气要强上许多,但碰上谢雪臣的灵力时,却又乖顺了起来,绵软地顺着谢雪臣的牵引,一步步地各归其位,导入经络之中。
谢雪臣全神贯注操控着灵力,每一次都直到力竭方才停歇片刻,但暮悬铃的身体状况仍不稳定,他只能打起精神继续照看她。暮悬铃始终处于昏迷之中,后来稍微稳定一些,却又开始出现呓语,嘴唇微动,断断续续地发出模糊难辨的音节,以谢雪臣的耳力也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担心她哪里是哪里难受说不清楚,便俯下身去凑到她唇边倾听,却听她呢喃着似乎在喊:“哥哥……”
她还有一个哥哥吗?
谢雪臣有些疑惑,还未想明白,便看到暮悬铃微微睁开了迷离的眼。
“铃儿?”谢雪臣喊了一声。
暮悬铃不知是看到了他,还是看到了幻象,她红得病态的双唇微启,轻轻喊着:“大哥哥,抱抱……”
谢雪臣愕然。
暮悬铃纤细柔软的双臂却已缠上了他的脖子,那双手没什么力气,软软地搭在他肩上,他却没办法狠心推开她,因为她颤抖着说:“我冷。”
谢雪臣犹豫了一息,便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衣衫贴在她后背之上,灵力注入穴位之中,游遍四肢百骸。暮悬铃乖巧地贴在他怀里,脑袋枕在他颈间,轻缓的鼻息拂过他的喉结,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大哥哥不要走……”
谢雪臣心想,是把他认成谁了吗?
她总是喊他谢雪臣,从未叫过他大哥哥,她口中的大哥哥……是不是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
可能她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因为那个“大哥哥”。
谢雪臣强迫自己忽略掉心中的一丝烦闷,将注意力放在灵力之上。
暮悬铃这一世短短二十年,快乐的日子很少很少,认真算起来,便只有一日光阴。那一日的喜乐,却也不少,足够支撑她在魔界度过七载不见天日、痛不欲生的日子。
她在最难过的时候,便会回想那一天,反反复复地回味,像一颗含在口中七年的梅子,硬是要从中品出一丝甜味。
她第一次知道甜味,就是大哥哥给她买了一根冰糖葫芦。
很小的时候,她就看到别的小孩子在吃,他们吃糖葫芦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她远远地看着,只知道里面包着的那个果子叫做山楂,她漫山遍野地找,终于找到了山楂树,兴奋地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又苦着脸吐了出来。
又酸又涩,一点都不好吃。
听她这么说,大哥哥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丝忧伤。他买下了所有的冰糖葫芦,看着她狼吞虎咽,顺着她的背说——
“铃儿,慢点。”
“你怎么知道我叫零零。”她抬起箍着锁灵环的脚踝,那锁灵环早已长进了肉里,但零零二字仍可分辨。
大哥哥在她身前半蹲了下来,撩起她的裤管,露出细瘦的小腿,还有上面纵横交错的新伤旧患。她难堪地想收回脚,害怕被他看清丑陋的伤痕,赤足却被他握在了掌心。
他从芥子袋里取出药罐,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药,那些药一看就十分名贵,因为刚擦上去,她的伤就不痛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大哥哥,这药太名贵了,不要给我擦了,我的伤过几天就会好了,而且就算擦好了,过几天也会受伤的。”她咬着唇轻声说道。
大哥哥低着头,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莫名地感受到,他在为她心疼。
很奇妙的感觉——原来有人会心疼她。
那她天天受伤,就天天有人心疼了。
大哥哥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铃儿,我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不会让你受伤。”
她故作恼怒地掩饰自己红了的脸蛋:“你弄乱我的头发了!”
虽然它从来就没有整齐过,她笨手笨脚的,又经常要做很多粗活,头发总是简单地扎成两个发髻,松松垮垮地有些凌乱。
大哥哥拆开了她凌乱的发髻,拿起一把梳子轻缓地帮她顺着毛躁的长发。
“我帮你梳头发,你乖乖坐好。”他站在她背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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