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春暖花开之际,岛民门的情绪却普遍紧张起来,惶惶恐恐地搜罗起各种食物,好像在准备盛大的仪式一般虔诚。
白牧了解到情况后,才知道豁夷岛每两年都会遭遇海盗掠夺,小小海岛无法抗拒海上霸王的袭击,所以采取的对策是在海盗们即将来临之际备足食物顺从供上,如此习惯已经长达几个世纪之久,岛民们早已习以为常,每隔一年的春天,等待海盗船的降临。
“也许我们可以对抗他们。”陪紫木槿在海滩边吹风的白牧不甘地叹道。
“岛民们只要准备好他们要的东西,他们就不会为难这可怜的小岛,既然习惯都已经保持了几百年,我们就顺其自然吧,岛民都没有向你这个岛主求救,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紫木槿道,侧过头看着由林嫂陪玩的荩焕雪,“我不希望有什么意外打扰到这里短暂的平和,等一切准备妥当,我们还是要回到大陆对付白氏。”
白牧沉吟片刻,赞成地点了点头,宠溺地抱过荩焕雪笑道:“只要不威胁到我们的雪儿就好了。”
然而白牧不幸言中,并且就在片刻之后。
白牧突然收到雷云、雷占的呼叫,通知他有一艘破船正在往豁夷岛东海岸驶来。
“破船?”白牧重复道。
“是,就是破破烂烂的一艘船,还挺大的,旗子上画了个难看的骷髅。”雷云在通讯仪那头解释道。
白牧关了通讯仪,皱起眉头:“按照往年的习惯,海盗们都会在西海岸登陆,岛民们的食物也堆积在岛西,可是这次......——木槿,你照顾雪儿,我去看看。”
“小心点。”紫木槿点点头,虽然是关心的话,然而语气平淡,不带多余的情感。
白牧离开后,荩焕雪再度交由林嫂照看,紫木槿则独自沿着海岸线,细数沙滩上被遗忘的贝壳,不知不觉渐渐走远了,才突然听见林嫂的呼喊。
那群欺侮了豁夷岛几百年的海盗们来自西南海域,每年他们都会在岛西登陆,然而这一次,他们却改变了登录地点。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刚刚抵达岛西的时候听说豁夷岛有了新岛主后今非昔比,于是想要霸占更多的东西,便声东击西地派遣了大船只往东海岸驶去,却暗地又派人悄悄潜入了豁夷岛西南海岸,并且顺利地捕获了那个被陪玩的人敬称为“大小姐”的小女孩。
紫木槿赶到的时候,林嫂被推倒在地,却还死死拉着抢过荩焕雪的海盗裤脚,请求他放过孩子。
那个尖嘴猴腮的海盗自然毫不领情,一脚踹开林嫂,紫木槿冲过去扶住这可怜的妇人,恨声对水手道:“把女儿还给我!”
“老子抢来的东西还有还给你的道理?”海盗大笑,身后的其他海盗也跟着起哄。
紫木槿游目四顾,为难她们的人除了眼前这瘦骨如柴的海盗外,似乎没有职位更大的海盗,十来个小喽啰已经嚣张到此,紫木槿心知难以对抗,伸手往口袋里掏,却发现通讯仪和防身匕首都没有带。
紫木槿是为了避开琐事才让白牧陪伴来到岛南这荒僻的海湾,却不想白牧一走,求助也无力,她不得不望向身后的林嫂,好在林嫂会意,已经慢慢起身悄悄往后退去,却不料被其中几名海盗注意到,随即被拦下了去路。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给你们的用的吃的都放在岛西,你们但取无妨,为何还要为难我们?”紫木槿恨声问,从前到现在,只有两个人受到威胁的时候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一个是秦叶殇,一个,是荩焕雪。
“老子抢东西抢得不刺激,想要来点新鲜的。”瘦骨海盗拍了拍荩焕雪,让她痛得大哭起来。
“我女儿对你们毫无用处......”紫木槿疾呼道。
“太多的食物对我们也毫无用处!”海盗打断她,看着紫木槿越着急他便笑得越开心,突出眼眶的眼眸里忽然闪出贪婪的光芒,紧紧盯着木槿,缓缓问道,“说实话,常年在海上奔波,没有女人也挺寂寞的,大伙儿说说,抢个孩子让老大玩玩还是抢个女人比较好呢?”
“女人!”其他的海盗再度起哄道,其中一名海盗强烈建议道,“瘦猴,我看你也不用到其他地方找了,眼前这妞就是难得的美人胚子,我们在这破岛搜刮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货色。”
那名抱着荩焕雪被称为“瘦猴”的海盗贼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要是老大要就送给老大,要是老大不要......呵呵呵呵,我们几个可就......”
紫木槿焦虑的眼神迅速扫过四周,还是没有任何被救援的机会,她唯有先行妥协答应瘦猴,咬咬牙恨声道:“好,我跟你们走,你们放了我女儿。”
“夫人!”林嫂疾呼道。
“夫人?”瘦猴诧异地看着紫木槿,然后恍然笑道,“原来你就是新来的岛主夫人?难怪这姿色这气质......”
“我女儿......”紫木槿没有心思听他嬉笑,伸出手想要抱过已经哭到嗓音嘶哑的荩焕雪。
瘦猴却避开了紫木槿,伸手招呼林嫂:“你,过来。”
林嫂战战兢兢地走近去,然后从瘦猴手里接过荩焕雪,回转身时突然一把将荩焕雪递到紫木槿手里,然后又猛推了她一把,疾呼道:“快走!夫人!”
紫木槿不再迟疑,抱起荩焕雪往岛内奔去,林嫂则狠狠抱住瘦猴阻拦他追赶的脚步,然而其他海盗已经跟着紫木槿冲进了丛林。
紫木槿来到豁夷岛不满一年,更多的时候只是待在辛昼宫,所以对于岛上的地形并不清楚,尤其是这荒僻的岛南。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岩石崩裂的藏匿之地,怀里的荩焕雪却一直哭个不停。
紫木槿最终决定站出来,不是因为荩焕雪一直哭已经招来了海盗们将她包围,而是林嫂就在她眼睛所及之处被打得血肉模糊。
紫木槿无法原谅自己眼睁睁看着这可怜的妇人为了保护自己被活活打死。
白牧带人赶到豁夷岛西南海岸的时候,绑走紫木槿的海盗船刚刚驶出浅海,白牧一路追着直到扑倒在漫无边际的海水里,紫木槿知道他没有办法找回她,因为豁夷岛的船还没有建好,而且永远没有人知道海盗们住在哪里。
紫木槿不怕这一走就是永别,她只是不甘心没有亲眼看见白氏被捣毁,没有看着荩焕雪长大,想要输入她大脑内的记忆因为她还太小所以被推迟到一年之后,然而紫木槿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紫木槿坐在海盗船又湿又冷的底舱,想着这些痛心的事很久很久,久得直到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有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抚过鬓角的长发,紫木槿睁开疲惫的双眼,看见一张俊逸不羁的脸。
见紫木槿坐起身来,那男子便微微扬了扬唇,往后退去,靠在舱底木柱上,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你是谁?”紫木槿问道。
“和你一样的人。”男子答道,表情波澜不惊。
“我是被他们抓来的,你也是?”紫木槿怀疑地看着他,他显然比自己安逸很多,一点也不像海盗的囚犯,不羁的表情透着目空一切的潇狂。
“算是吧。”男子答道,然后问,“你叫什么?”
“你叫什么?”紫木槿不喜欢被人盘问,尤其在被这么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盯着的时候,于是反问道。
“夕阳。”男子答道,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剑眉上扬,不像落寞的夕阳,倒像傲然的旭日。
“该你了。”在紫木槿犹自回味着那两个字的时候,叫“夕阳”的男子继续追问道。
“紫木槿。”紫木槿回答。
“朝开暮落花?”夕阳反问道,唇角微微上翘,带着不屑的嘲讽,“那不是一种美丽的花。”
紫木槿亦从未觉得木槿花如何娇艳动人过,然而现在被这么一名陌生男子嘲笑,心里却不甘起来,反驳道:“感情你很懂花似的,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比较喜欢臭气熏天的霸王花吧?”
夕阳冷哼一声,不以为然:“茶蘼,我只喜欢,喜欢到连它开花的声音可以听见。”
“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紫木槿轻笑道,“或者说是春天最后才开的花,哼!伤感、末路的花。”
夕阳侧过头,对于紫木槿的嘲笑听而不闻,冷峻的表情透着桀骜的自狂,却又刻意隐藏着。
紫木槿站起身,开始在底舱四处查看,敲打船板,旋转木柱,没有发现可以出去的通道,只有头顶有一块显眼的夹板,然而紫木槿够不着,她只好慢慢堆积舱底的箱子,以便可以站上去。
“你干什么?”夕阳看她忙了半天,终于问道。
“想办法出去啊!”紫木槿不耐烦地解释道,因为箱子腐朽破烂,堆积起来甚至无法承受她的重量,让她焦躁不已,“我不要被困在这里,难道你都没有想办法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