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清楚音乐不能治病救人,但总有人说能靠这个获得力量,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想放过这个可能性。
“现在我需要自己的生活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很难再这样飞来飞去。” 宋柔对着镜头勾起嘴唇,“你们知道,我的同学们都已经成家了,还有一个今年就要做爸爸。我不想输。”
人群里零星传来些笑声,整体气氛仍显凝重。
“但是,你们仍是我这段生涯中收获的最宝贵的东西。我很感激。” 宋柔站起来,环视四周。这个场馆原来是体育场,为了开演唱会在场馆中间搭建了舞台,他绕着中央舞台走一圈,刚好可以看到各个席区的观众。
这个过程很慢,场控把整个馆的灯光调亮,让宋柔能够看清楚每一个角落。
场内座无虚席,两万个人。透过镜头,还有以千万计的直播在线人数。宋柔走得很慢,好像在很认真地尽可能去看清那些面孔。
距离舞台很近的有些人他甚至认识。
那个牵着小孩女士,第一次来看宋柔演出的时候在一个 live house,他不记得那时候自己唱了什么歌,那个女孩坐在下面边听边一直哭,还打拍子。结束后宋柔主动送了她一张签名 cd。
那之后宋柔经常在演出中看见她,现在她已经结婚生子,旁边站的大概是她的丈夫。
转完一圈,宋柔又坐回了舞台中央。MC 环节结束,演出快到尾声,他还有两支安可曲要唱。
第二首是他个人的正式出道曲目。
第三首歌是《洋槐》。宋柔整个歌手生涯销量最高的单曲。
舞台暗下来,一道银白的光竖直泼洒,只笼罩住宋柔一个人。他闭着眼睛唱歌,镜头时不时还会给他脚下那双黑色 1970s 一个特写。
童域这才发现右边的鞋带上插了一穗洁白的洋槐花。
时值深春,正是槐花盛放的季节。
《洋槐》唱完,宋柔起身,走下台前十分珍重地把话筒留在舞台地面上。
他表情平静,朝着屏幕镜头的方向鞠了很久的躬。
信号中断,童域看直播不知道怎么关弹幕,这时候只剩下满屏弹幕乱刷。已经看了一阵演唱会后他感觉没了睡意,百无聊赖地看起了弹幕。
弹幕大部分在说自己的不理解和遗憾,理智一些的表达了自己的理解,还有一部分干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探讨起了隐退的原因。
“这还用猜?结婚生子去了呗。”
“前面的,说什么呢?宋柔八百年前就说过自己喜欢男的。”
“因为恋爱吧。我感觉宋柔恋爱起来会很恋家,没时间到处演出。”
“宋柔不是出了名的寡王?”
“楼上的建议去乐乎补补最近的课,宋柔老舔狗了,喜欢很多年的人一直追不到,洋槐就是给人家写的。”
“我知道那个,说是扔下宋柔去了国外,宋柔下跪都求不回来。”
“那个不是说已经在国外结婚生子了吗,宋柔没机会了啊。”
“等等,前面的你们说的不会是那篇宋柔和彭留的同人吧?”
......
越说越离谱了,童域十分用力地点了退出直播。
刚关掉直播,宋柔的信息接踵而至。问从画室回来了吗,今天那边天气怎么样,可不可以发一张路上的天空给他看看。
童域打字回,还没有,天气还不错,不可以。
回完信息,童域把手机放到一边,他这几天不是很想理宋柔。
前段时间宋柔找罗科买那条裙子,一直磨了大半个月,罗科被他烦得不行,干脆开了个天价,本意想以绝后患。没料到宋柔居然一口答应,第二天极速汇款,直接上门堵人让他把裙子交出来。
罗科收了巨款但心中不爽,眼睁睁看着宋柔在他的门店拿了裙子扬长而去,气得当晚失眠。转头就给童域告了状,说完还不解气,把宋柔在飞机上的话又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给童域听。
川菜什么的他瞎说一通,但是核心思想大致传达到位了。
童域不声不响地听完,当晚也跟着失了眠。
他刚到意大利的那会儿每天除了接受治疗就是发呆,继母维罗妮卡和童勉每天都会带着 Celio 来医院陪他一会儿,但那日子仍旧浑噩。
直到去了美院念书,他才重新拿起画笔。
后来有很多媒体和评论家一致认为他创作的灵感都来源于自然,其实不完全是那样的。
宋柔说得没错。
每当他闭上眼睛都会想起很多东西。托斯卡纳的艳阳总让他想到往日的日落和黄昏,威尼斯河道里的光影让他想到湘西不舍昼夜的碧绿江水。他梦里时常是冰川泻湖和整夜漂浮的灰色海冰,走在岸上的是不曾回头的长发背影。
那些旧日往昔深深地扎根在他澎湃或沉静的血液里,皮肤断裂的纤维里。
因为时光顺流而下,流逝过的,好坏记忆都只能混在一起变成脏水,往事不可追回。
他割舍不下,忘不掉。
所以就像宋柔明白的那样,他确实是他的灵感缪斯。
宋柔甚至比他还要更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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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前歌词选自 John Lennon 的《Oh my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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